“百年怎么了。”怡情突然笑了笑,“你覺得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嗎?”
對于這樣的反問,震文昌十分意外,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臉上帶著些許嘲諷的神色,“什么都不知道的荒唐度過一生,難道不悲哀嗎?就連天地浩劫這種關乎三界性命的大事,你們都對此毫不知情。”
“這么說倒也沒錯,糊涂的的活著確實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但到了最后,想要知道的事情總會知道。”怡情環臂,“不過長久的生命太無聊了,有時候短暫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相比于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那種虛空感,有時候拼命活著才會讓人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沒想到你這女人講話還有點道理。”
“不過我看,你恐怕也對天地浩劫知道的并不多,僅僅知道要湊齊人皇、天帝、魔君才有辦法度過這個浩劫,但是更深一步的內容,你也絲毫不知吧?”
怡情瞟了老君一眼,在震文昌身旁坐下來,他的魔力暫且被封住,光憑純體術,他想要傷害到怡情簡直是在做夢,所以怡情一點也不怕。
比起氣定神閑的怡情,震驚的反而是老君。
怎么會,難道怡情知道了嗎?
震文昌被這一問,半晌沒能回過神來,他也震驚道:“你......”
“說白了,你也和我一樣茫然吧?只知道一個淺薄的表面,更深層次的重要的東西,你一無所知,只是因為需要完成任務,所以才會知道這原本不應該被告知的事情,這件事情,原本應該是極度保密的。”怡情對著他微笑,“既然這樣,那么容我道一聲再見,我是不可能讓你活著離開這兒的,不然后續的麻煩,處理起來會棘手。”
她抬起手,纖細瑩白的手指看起來脆弱的一折就斷,“我很高興你不相信我能夠殺掉你,這樣我可以就欺騙自己,至少從外表看我還是和以前那個心慈手軟的那個我一樣無害。”
“很可惜,我現在已經不是了。”
怡情閉上眼,右手直接穿透了對方的氣海,并捏碎了對方的魔嬰。
“抱歉,但我不會因為會愧疚而逃避,這雙手,也不再乎再多沾些血。”
這一手干凈而利落,魔將堅韌的身體在她手下不堪一擊,在氣海瀕臨崩潰的前夕,震文昌一臉不可置信的問出一句:“你到底是誰。”
“在下為天界新任戰神,鳳凰族,怡情。”怡情仍然沒有睜眼,“至少在最后,該讓你知道的會告訴你。”
隨著對方一句不甘心的怒吼,他的身體膨脹成幾倍大小,然后驟然炸開。
良久過后,擋在老君面前后半個身子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怡情傷口愈合,沉默的站在對方留下的殘骸面前。
“我果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混賬。”怡情垂眸,嘲諷的笑了幾聲,“要是以前,我絕對會放過他吧,明明已經用幻術控制住他了,卻還要將人徹底殺死。”
好歹是魔將級別的人物,怎么會被人三言兩語就輕易哄騙,怡情與他交談是幌子,真正的招數是早已布下的幻陣,不知不覺間,震文昌的思維其實已經被幻陣所引導,而提到這些問題時的想法也會很自然的出現在幻陣的主人腦海里。
“放過他,等他緩過神覺出不對朝魔界通風報信,然后把事情鬧得更大嗎?別去想了,你沒做錯,這才是最正確的決定。”老君丟給她一瓶傷藥,“擦擦這個,就算是近乎不死之身的體質,也不能這樣恣意妄為,以純肉身抵抗魔將級別最后的爆體,無論如何也會疼吧?你怎么總是像沒有痛覺一樣。”
“習慣了就好,也沒那么疼。”
怡情接住那瓶藥,看了幾眼,挑眉道:“難得啊老君,出手挺大方,這種級別的丹藥也隨便給?”
老君道:“既然你說了你的鳳凰精血都能隨便給我,到了這種程度的關系,這種級別的丹藥應該也不算什么了。”
“我喜歡你這種闊綽。”怡情反手將藥瓶塞進袖子里,打了個哈欠,“無趣,走吧,還以為會是多么厲害的角色呢——也該想到的,這種事情,魔君肯定會派個有腦子的來,要是玉羅天女,哦,對,現在叫玉羅剎,要是派那種沒有腦子的女人來,恐怕事情早就敗露了。”
“玉羅也沒有那么蠢,她只是喜歡感情用事,以前在龔黎手下做事的時候,她可是以冷血無情出名的。”
“巧了,我也喜歡感情用事。”怡情晃晃腦袋,“真害怕我以后也以冷血無情出名。”
“你?你不同,小情。”
老君搖頭,他很少用這樣肯定的語氣去評價一個人。
“你很心軟,哪怕是面對對手也會有幾乎可笑的憐憫和同情,不過,這也正是你厲害的地方,你能夠清楚的認識到什么是真正該做的,然后強迫自己去做正確的事情,哪怕這件事違背了你的本能。”
“喂,我可不是......”
“小情,你自己也很清楚吧,有的時候沒必要勉強自己,你與玉羅是完全不同的,你和你想象中的自己也不同。”老君高深莫測的看著她,“覺得自己手上沾滿了血和命嗎?因此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嗎?簡直是自尋煩惱。”
怡情笑著搖頭,“道理我都明白,老君,你也不必操心那么多了,難道你現在最想問的不是我怎么知道有關天地浩劫信息的事情嗎?”
她在跳到樹上,朝著遠處望了望,“我殺人都有緣由,更何況他們也并不無辜,我只是......我只是對能夠毫不猶豫奪走生命的這個自己,感覺到陌生罷了。”
曾經她覺得殺戮是世界上最不能理解的東西,人與人之間彼此爭斗、互相傷害,然后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都會在這個過程中逝去,多么不能理解。
她并不是覺得殺戮可怕,因為有時候這是必須要做的事,她只是厭惡那種奪走人生命時,來自于她內心的顫栗。
“你大概是自己猜出來了,畢竟知道這件事具體內容的人屈指可數,沒有人會輕易透漏什么,但這是瞞不過你的。”老君站在原地沒有動,“小情,你太過于聰明,比任何人都要聰明,我也不知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蠢得很,昔華和長君都這樣說我,說我做事毛手毛腳、大大咧咧還不多加思考,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會把自己弄丟。”怡情聳肩,“就是因為我這樣蠢,所以有個人才一直在等著帶我回家,那可是我最重要的人。”
相顧無言,老君嘆了口氣,“你們呀,一個個的都讓人不知該說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