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由于前些年漫儀一直需要出宮去落實她所提出的主意,因此鐘離玄表面上并不管漫儀出宮的事情,宮門口的守衛(wèi)也對此習(xí)以為常,所以漫儀這次也是很容易就出宮了。
離開北天皇宮后,漫儀一路上雖然緊趕慢趕,但到了方?也用了很長時間。因為漫儀近些年都待在北天皇宮,處理事務(wù)最多也是在北天皇都,加上皇后的身份也不方便離宮太久,身子一時適應(yīng)不了長距離的跋涉。
另一邊,北天的軍隊也準備出征了。
鐘離則送到皇城外就被鐘離玄阻止了,鐘離玄離開后,鐘離則作為太子監(jiān)國,不應(yīng)離開皇都。
謙清安一直送到了郊外。
“母親,您此次注意安全。”此次行軍都是馬匹,即使是鐘離玄也不例外,因此木裳也是騎馬。謙清安勒住馬,她送到這里就不能繼續(xù)了,因為再往后走速度就要加快了。她也應(yīng)該留在北天,處理搜尋共林留下的勢力和“巽”可能還在北天的其他勢力。
“放心吧。”木裳也勒住了馬停下和謙清安說話,“此次也不是我一個人去,‘巽’的其他人也跟著我呢,我會安全回來的,放心吧。”
木瑞渠和木誠作為木裳的心腹自然跟隨木裳一起出發(fā),還有的就是木裳一直帶著的人。
“給您帶的藥您帶了吧?”謙清安問。
“當(dāng)然帶了,”木裳指了指身后的木瑞渠,“瑞渠都收著呢。”
“那就好。”謙清安點頭,“不過,您身上最好隨身攜帶一些應(yīng)急和救命的藥。”說著,她從懷中取出兩個小瓶遞給木裳,并囑咐,“這兩瓶藥一定要隨身攜帶,即使您到時候忘了帶那些也可以救您的命。”
“好。”木裳笑著接過藥,放入了懷中。
不遠處的鐘離玄看著謙清安和木裳最后道別,沒有過來,也沒有催促。
看了看一直看著這邊的鐘離玄,謙清安張了張口,“北天皇……”她也不知如何說。
“沒事。”明白謙清安的擔(dān)憂,木裳沒有回頭去看鐘離玄,她安慰謙清安,“他帶著北天的將領(lǐng)和軍隊,我?guī)е恪娜耍鞑桓蓴_,即使到了戰(zhàn)爭會合到一起,到時候也沒有時間談閑事。”
“一定要平安回來。”千言萬語,謙清安最后只說了一句話,“皇都這邊交給我。”
“放心。”木裳點了點頭,帶著木瑞渠他們出發(fā)了。
鐘離玄見她們說完了,也開始走了。
謙清安就看著木裳的背影慢慢消失,后面的大軍也漸漸跟上。
北天軍隊一直很強勢,實力很強。
如今,北天出兵十萬,方?傾其所有也只有五萬大軍。
“主子,此戰(zhàn)非戰(zhàn)不可嗎?”方?大營里,右岸問漫儀。他們都清楚方?和北天的差距,這基本是不可能勝利的戰(zhàn)爭。即使方?最近幾年實力大大增強,但仍舊不是北天的對手,遠遠不是。
“這不是我們戰(zhàn)不戰(zhàn)的問題,”漫儀聽了右岸的話,她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作戰(zhàn)圖,“是鐘離玄根本就不可能放過方?的問題,從北天公主和親方?開始,這就是一個局。即使方?已經(jīng)派出了連海石和一隊大軍,北天公主還是不見了。”
聽了漫儀的話,營帳里沉默了一會兒。
方?的一個首領(lǐng)之一連鷹及看了看和他站在一起的人,之后開口,“北天皇肯定不可能到達地點就開戰(zhàn),肯定會給士卒們修整的時間,這期間,方?能不能給北天皇解釋一下北天公主的失蹤真的不是我們所為?只要足夠有誠意,讓北天皇相信我們,是否此戰(zhàn)就能夠避免呢?”
鐘離玄那幾年真的給北天周邊的勢力留下了足夠的威懾,所以他們自那以后不敢再冒犯北天的領(lǐng)土,做生意交易都是老老實實的。因此,此次鐘離玄親征,在當(dāng)?shù)氐姆?人看來,此戰(zhàn),能避免就避免,不能避免也最好避免。
連鷹及是這些方?人推出來的代表之一。方?雖然表面上做主的是漫儀和她手下的右岸,但是當(dāng)?shù)胤?手下的這些首領(lǐng)們也不能忽視,因為他們手下是有兵力的。漫儀能夠收服方?有很大原因是因為這些首領(lǐng)們的支持,因此此戰(zhàn)他們的意見不能不顧。
漫儀沉默半晌,開口,“那就先試著和北天皇談判,連鷹及,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好。”連鷹及答應(yīng)了,“可以先派使者和北天皇去談,帶上謝罪書,陳述這次方?已派出大將以及很多士卒去接北天公主,以及對派去護送北天公主的將領(lǐng)的懲處,您看如何?”
“可以。”漫儀點頭,沒有反對,“使者想好派誰了嗎?”
“我可親自前去,以示誠意。”聽了漫儀的話,連鷹及回頭看了看,決定自己去。
“好,那你就去準備吧。看看北天皇的態(tài)度如何,能不戰(zhàn)就不戰(zhàn)。”漫儀頷首。
連鷹及去準備了,其余方?的人也一個個出了營帳。
等到營帳里只剩右岸和于月時,右岸不禁開口了,“可是這本就是皇設(shè)下的局,他們是不是過于樂觀了?”他當(dāng)時問漫儀也只是為了最大地避免損失,即可以撤退的就撤退,保存實力,蟄伏發(fā)展,而不是直接向鐘離玄解釋求和。
“他們不是過于樂觀,”聽了右岸的話,漫儀冷笑,“他們只是被鐘離玄打怕了,你去看看這周邊,哪一個不怕鐘離玄,不怕北天大軍。不是連鷹及一個人這么想,他只是被推出來的人而已,方?的這些首領(lǐng),恐怕都不想戰(zhàn)。”
“所以您讓他們自己去碰壁一下,他們就知道北天皇不可能答應(yīng)了,因此也就能全身心準備大戰(zhàn),而不是上了戰(zhàn)場也時刻畏懼,想要求和。”右岸明白了漫儀允許連鷹及他們?nèi)フ溢婋x玄談的意圖,恍然大悟,“主子英明。”
漫儀擺擺手,問,“先不用管他們,這樣也好,能拖延一點時間,手下能集結(jié)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只有兩萬。”右岸回答,“其他都是首領(lǐng)們手下的士卒,如果這些首領(lǐng)們不戰(zhàn),恐怕調(diào)動那些士卒有些困難。”
漫儀點頭,沒有說話,她在思索這一戰(zhàn)。
“共林那邊如何?”漫儀問于月。
“已經(jīng)安頓下來了,共林堂主所帶的人并不多,”于月回答漫儀,“主子有什么指示嗎?”
“沒有,暫時讓他們安頓下來就好。”漫儀開口。
南司
南司的“巽”留的勢力并不多,只有褚沁和秋宏野,因為他們本身不是“巽”的人,因此手下也沒有幾個人。褚沁是自己要留下的,秋宏野是共林留下的,她并不指望他們兩個能做出什么事情,只是認為他們和西郁的牽扯比較深,因此留下能發(fā)揮最大的用處。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并沒有其他用處,只能留在西郁。
西郁歸屬南司后,原來的太子被廢,其他的皇子子車塵將其都貶為了庶民,只有郁齊被封了王。
褚沁雖然和秋宏野最初都在西郁封,但他們手下沒有勢力,沒有人手。如果想做事,最好拉攏別人。
“二皇子和八皇子是最好的選擇。”秋宏野和褚沁說道。當(dāng)初郁戟廢了郁苻,將其囚禁,子車塵之后也沒有更改郁苻的結(jié)局,因此郁苻一直被囚,剩下的皇子只有郁兆和郁齊了。
“可是八皇子不是被封王了嗎?”褚沁不同意,“皇子中就是八皇子被封了王,是如今過的最好的,怎么可能會和我們合作與子車塵對抗呢?”
“那不一定。”秋宏野搖頭,“原來子車塵在西郁是西郁六皇子時,和八皇子的感情是最好的,但是后來郁戟去世,西郁歸屬南司,郁竹脫離身份成為子車塵,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這當(dāng)中的事情肯定八皇子是不知情的。我就不信,八皇子一點也不怨。”
“這是在賭。”褚沁說。
“當(dāng)然,二皇子是首選。”秋宏野回,“二皇子能同意最好,如果不同意,我們只能選擇八皇子合作。如今我們的境地,只能賭一把,不然沒有任何機會。”他們都清楚,他們是共林的棄子。
“你說得對。”褚沁起身,“那就先去找二皇子。”
當(dāng)初子車塵雖然把郁兆貶為了庶民,但并沒有對郁兆生母的母族趕盡殺絕,因此郁兆是依托此在西郁生存下來的。
“公子,有人拜訪。”戶異和正在低頭撫琴的郁兆說。
“誰?”郁兆開口。自從他被貶為庶民,就基本再也沒有人來拜訪了,手下的人他基本都遣散了,只留了戶異和幾個心腹。
“都是生面孔。”戶異搖頭,表示不認識。
“那讓他們離開吧,說我正在撫琴作樂。”聽了戶異的話,郁兆思索半晌,開口。
“遵命。”戶異依言去請褚沁和秋宏野離開了。
褚沁和秋宏野雖然不甘,但也不能在門口大鬧,否則引來了官兵,他們兩個的身份都吃不了好。
郁兆又撫起了琴。
“公子,您就不好奇是誰嗎?”半晌,戶異還是問了,“貌似其中的男子,身形很是眼熟。”作為平常一直跟著郁兆的人,戶異眼熟的人基本都是西郁原來的朝臣和朝臣子弟。
“不好奇。”郁兆沒有抬頭,“我已經(jīng)是一個平民了,能來找我的,要做的事,我都答應(yīng)不了。”
雖然子車塵將他們都貶為了庶民,但是沒有趕盡殺絕,還讓他們將之前的財產(chǎn)帶走了一部分,手下的人也帶走了一部分。只是,沒有子車塵的允許,他們終生都不能出西郁皇都。
“我若一動,給了我?guī)椭娜耍夷稿哪缸澹蓟畈涣恕!毖劢薜痛梗綍r肆意風(fēng)流的二皇子仿佛已經(jīng)不見了,留下的,只是一個撫琴看書的落魄人,“這是子車塵的仁慈。”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包括生母的母族。“也是他的聰明和殘忍。”因為他們?nèi)粢粍樱榆噳m有充分的實力收回之前的仁慈,將他們都碾成渣。“他會是一個合格的帝王。”既仁慈,也不乏心計和果斷。
“他是郁竹時竟然已是掩蓋了鋒芒的人,”郁兆低笑自嘲,“我連郁竹都比不過,怎么和鋒芒大甚的子車塵斗?”
戶異守在郁兆身邊,不敢再言。
郁王府
“王爺,有客拜訪。”管家走進敲敲書房的門。
“誰?”門里傳來郁齊的聲音。
“他們自稱可以幫您。”管家回。
聞言,屋里沉默了一會兒,“帶到前廳,本王待會就到。”
管家依言帶著褚沁和秋宏野到了前廳,他給他們倒了茶,開口,“王爺待會就到。”
一會兒后,郁齊從門外進來了。
這一年多的時間,郁齊好像成長了很多,之前的少年天真仿佛已經(jīng)沒有了,渾身只剩沉穩(wěn)。
“二位有何貴干?”郁齊走到了主位。
“郁王,可否……”秋宏野開口。
聞言,郁齊意會,他抬抬手讓所有人都下去了,管家也守在了門外。
“這樣,可以說了吧?”郁齊看向秋宏野。
“王爺,我們都是西郁舊人,因?qū)ξ饔舻母星槎鴣淼竭@里,想要尋求您和我們合作。”秋宏野開口,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西郁本是四國之一,怎么能成為南司封地。王爺,您也曾經(jīng)是西郁的皇子,現(xiàn)在成為南司的異性王,您能甘心嗎?”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郁齊沒有正面回答。
如秋宏野所想,郁齊并沒有因為他們的話而發(fā)怒,這就說明,郁齊對西郁肯定是有感情的。因此即使他們不能成功說服郁齊,安全離開肯定沒有問題。
“我們不甘心,肯定還有很多西郁的人都不甘心,王爺,”秋宏野開口,“我們要做一些事,我們不應(yīng)該就這么成為南司的封地。我和妹妹已經(jīng)組織了一些人,王爺,您是否要和我們合作?我們都是平民,接觸不了子車塵,但是您有機會,如果您答應(yīng)我們,我們就可以除掉子車塵。這樣,西郁肯定會陷入混亂,就不會那么容易地加入南司。”
不可否認,西郁能如此和平地歸屬南司和子車塵脫不開關(guān)系,當(dāng)初郁戟將皇位傳給郁竹是為了子車塵可以管理西郁,也是給了西郁的人一個心理安慰。西郁皇位其實還是郁家的人,他們對郁竹還是有歸屬感的。但是西郁要真正融入南司起碼還需要十幾年,如果當(dāng)下子車塵出了事,西郁的人一定會人心惶惶。
聽了秋宏野的話,郁齊手摩挲著茶杯,沒有開口。
看郁齊沒有拒絕,明顯是在猶豫,秋宏野和褚沁對視一眼,眼中有驚喜。
是有希望。
“王爺,即使您失敗了,子車塵肯定也不會為難您的。”褚沁開口,她勸郁齊,“您和子車塵有感情,他不會痛下殺手的。而且,到時候您也可以把事情推到我們身上。我們本就是西郁的人,沒有您的指示,只是為了心中的感情,所以動手。”
“是啊,王爺。”秋宏野也開口,“這樣,即使后世流傳,您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有義之人。”
“……說說你們的計劃。”沉默了一會兒,郁齊終于開口了,顯然他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聞言,二人大喜。
“是這樣的,”秋宏野開口,“您可以請求和子車塵見面,到時候我們與您同去。到時候您可以將子車塵約到一處酒樓,脫離南司皇宮,這樣我們就可以提前埋伏,之后就能動手了。”
“可以。”郁齊點頭,“那你們是就在王府住下還是之后本王啟程去南司再和本王會合?”
“我們先回去整合人,之后再來找您討論計劃。”秋宏野說。
“好,那到時候見。”郁齊頷首。
等二人走后,郁齊回到書房,給子車塵寫了一封信后,遞給管家,“迅速送到南司太子手里。”
管家依言離開了。
郁齊看了會兒書桌上郁竹曾經(jīng)給他批注的書后,閉上了眼。
幾日后,郁齊啟程了。
北天皇都
謙清安騎著馬往回慢慢走。
突然,她好像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聲音,急忙上前,“師父?”雖然謙恕換了裝扮,也易了容,可是謙清安是謙恕養(yǎng)大的,怎么可能認不出謙恕。
“……嗯。”謙恕看到謙清安,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您是要跟著母親去戰(zhàn)場嗎?”明白了謙恕這身裝扮的意思,謙清安問道。
“不要告訴她。”謙恕慢慢開口,“‘艮萬’的事情我能處理一部分,但是剩下的需要你處理。據(jù)我所知和對你的了解,在北天皇都的‘巽’的勢力用不了你多大的精力。”
“所以,如果我今日沒有遇到您,您是不是就傳信告訴我了?”謙清安認為事情非常有可能就是這樣。
謙恕咳了咳,沒有回答,“我有分寸,不會參與他們的事當(dāng)中的,我只是擔(dān)心阿裳的安危,我也只會在最后她需要的時候再出手。”他答非所問。
謙清安明白了,她讓開路,“那您快去吧,母親他們應(yīng)該還沒走出多遠。‘艮萬’的事情您放心,我能處理。至于您說的分寸,我完全相信您。”
“好。”謙恕點頭,之后騎馬離開了。
看著謙恕離開的背影,謙清安面色有了笑意。她在心里希望,木裳和謙恕能安全回來,之后,一起安靜地不被人打擾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