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醇坐在識海里想了許久。
那個男人,那個肆意揮霍自己生命的男人,小嬰靈從來都不曾釋懷過。
嬰靈不會說話,卻始終心懷芥蒂,她想讓孟婆知道她的想法,卻苦于無法表達而焦急煩躁,忍無可忍終于爆發。
她寧愿沖破桎梏,不顧后果也要闖來。
只為表達。
前世她尚在襁褓就沒有了生命,自然是不認識胡文靜的,卻在胡文靜打她的時候前來,這樣看來也有了依據——
打架是最直觀的報復世界的方式,嬰靈雖小,卻積壓了許多對這個世界的恨意,久久不忿。
如今有人挑釁,她自然是有所感應,所以胡文靜就成了她的宣泄口。
要說嬰靈現在最大的愿望,不外乎將那個親手將她丟進“女兒墳”的親生父親,吞肉蝕骨。
阿醇輕輕嘆了口氣,如今自己剛剛5歲,要如何去報復一個成年男人。
又呆坐了片刻,阿醇挪挪屁股,換了個姿勢坐著,不小心屁股就壓到了神筆。
“嗷嗷——”阿醇吃痛驚叫。
忽然她靈光一現——神筆!!!
她撈起屁股下的神筆,須臾間,割破指尖,用神筆蘸了蘸血,開始提筆作畫。
識海里靜默無聲,阿醇畫的無比虔誠。
停筆的那瞬,一個面帶淺笑,青絲微挽的溫柔女子便現身識海。
若有熟識的人看到這一幕,定然會大吃一驚!
這赫然是那個為了尋找女兒,而失足落水的可憐母親!
她是阿醇的生母!
“見過孟姑。”那女子一身粗布衣,朝著阿醇行了禮。
阿醇打量著她,想了想,又畫了身地府里女鬼們最時興的交領襦裙,遞給她:“算是給你備著一身換洗的。”
女子道了謝,接過衣衫,面對阿醇跪坐下來。
阿醇道:“你雖是畫中人,卻因為我的血,有了靈智和本領,我知此舉確是違背了一些條條框框,但這是我深思后的決定。”她瞥了一眼正在疊衣服的女子:“你有我的血,理當知我創你初衷。”
“是,孟姑心慈,也是那孩子有造化。”女子垂眼,將疊好的裙子放在一旁,語氣姿態都十分恭敬。
“待會兒我會通知壺翁,接你去地府,你要做的就是陪著那嬰靈,當她的母親,紓解她的怨氣,在藥鋪里等我回來。”
阿醇說罷用手結印,點在女子眉心。
“雖有靈智,你卻不可恣意妄為,地府規矩不似旁的地方那樣大,但若是犯了事,那便是天大的禍,所以我給你下了靈術,來制約你。若你生出旁的心思,我立時便知,你也會因此受到反噬,化作塵煙消逝。”
女子眼中劃過一絲驚懼,忙道:“謹遵孟姑教誨!”
“你也大可不必如此心憂。”阿醇揉揉眉心:“你本本分分的,這靈術便于你無甚影響。若是這差事你做得好,以后我回了地府,去找閻王給你正個戶籍,再去了靈術,你便能留在地府當差,屆時你好好修煉,我還能去給你爭取轉世投胎。”
女子大喜,跪地磕頭道:“謝孟姑。”
“行吧,以后你便叫'秋蘭'。”孟姑擺擺手,掏出金魚符去找壺翁了。
秋蘭是嬰靈生母的名字,阿醇便直接用了。
不出所料,自從秋蘭去了地府,嬰靈再也沒搗過亂,她整日粘著秋蘭,賴在她懷里不肯出來。
藥鋪又恢復了往日的和諧。
次日,閻王來找壺翁討酒喝,見到秋蘭抱著嬰靈,秋蘭不小心迎上這般大人物的目光,嚇得渾身哆嗦,頭埋得低低的。
好在閻王只是瞥了她一眼,也沒說什么,只是比往日多拎了一壇酒走。
秋蘭整個癱軟在蒲團上,好久都沒能站起來。
閻王走后不久,就有地府戶籍處的鬼差,捧著張嶄新的戶籍過來交于壺翁,秋蘭見了那張薄薄的紙,嘴唇輕微顫著。
壺翁傳信給阿醇,阿醇聽罷勾了勾嘴角,這個悶騷的閻王老兒,想不到還挺仗義!
好在不是黑戶了。
解決了一大難題,阿醇開始按照精英模式繼續接下來的人生路,日子如白駒過隙,指尖流沙。
不過,她也知道秋蘭只是緩兵之計,看來,還是得去會會那個親生父親。
阿醇默默地想。
但是如今年紀尚小,許多事情都做不了,于是5歲的阿醇毅然決定,去學武。
既然想用暴力發泄怨氣,這個世界對暴力最友好的地方就是武術學校了。
也剛好修習武術可以用來防身健體,一舉兩得。
阿醇覺得自己真是個小天才~~
武術學校的三年里,壺翁說那邊地府的嬰靈表現的很好,看來是很滿意這樣的人生的。
于是阿醇毅然決定,去學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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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結束的第二天,阿醇和林逢云一起飛去了腐國。
林逢云跟著去,阿醇其實是有些不情愿的,她一直覺得這個大她7歲的表哥有些幼稚。
不過好處便是,林逾暖那邊總算是愿意放開了些手腳,雖然在新別墅里請了保姆管家,好歹是沒再堅持雇那些人高馬大的漢子一同去。
想到那兩列威風凜凜的墨鏡男,阿醇便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這個媽哪都好,就是太愛自己了,總會幻想自己會處在危險當中。
鄧少均也笑她是“年紀越大反倒越是膽小了。”
盡管阿醇把武術比賽那些獎杯,都擺進了她跟鄧少均的房間,她還是遠程指揮,給別墅周圍裝了十幾個監控,更是在家里直接搞了個監控室,里面有十幾臺電腦實時直播大洋彼岸的豪宅。
真是“甜蜜的負擔”。
阿醇收回思緒,再看看旁邊這個清瘦的少年郎,倒是比那群黑衣人順眼多了。
下了飛機,一對中年夫妻已經在機場等候多時了。
這是鄧少均留學時的朋友,現在在腐國定居。
看到阿醇和林逢云,那個溫婉得體的貴婦人居然無比煽情地落下淚來,搞得少男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貴婦人身旁的男人及時溫柔安慰,貴婦人才緩了緩。
中年男人半摟著夫人,略帶歉意的表示:“我夫人太久沒回國,見到你們就想起了家鄉,情緒有些控制不住,還請你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