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看著王文垚拿錢的手，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小小少年皮膚黝黑，像個小黑犬一樣。但是細細看的話，能看出來手臂上都是淤青，婉娘伸手抓住王文垚的手臂，他疼得縮了一下，但沒動。

　　“疼嗎？”婉娘心疼得不行，她難以想象她和王雨沒回到家之前，鄢容是怎么對待這個孩子的。

　　鄢容沒抱過王雨，更別提兒子撿回來的王文垚了，王雨好歹是親生的孫女，王文垚在她眼里就是個白眼狼，賠錢貨。

　　王文垚搖了搖頭，“婉娘，別擔心，我不疼。就是……對不起，家里還有20塊錢被她拿走了。”

　　婉娘和王雨早早的就去了學校，他在家就洗衣服，洗完衣服，上山去了。回來就發現鄢容回來了，正把別人家送來給他們的瓜果蔬菜紅薯什么的往自己屋里搬，他當時就氣急了，沖上前就把東西截了下來，灑落了一地。鄢容是個狠的，舉著拳頭就往他身上砸，他越不放手，鄢容就越打越砸越拉越掐，他痛極了，手里護著東西，用牙齒咬鄢容，鄢容就罵他，白眼狼，兔崽子……

　　后來他想起那些人家送來的錢，便沖進了屋。

　　鄢容追來的時候，他假裝護著哪些包裝精美的糖果禮品，但是他身子實在是太小了，鄢容拉著禮品，他也跟著禮品包被鄢容拉到了院子里。哪個時候他真的是急了眼，怕鄢容搶完了瓜果蔬菜紅薯，搶完了禮品糖果，就來跟他搶錢！那是妹妹用命用尊嚴換來的！

　　所以當婉娘回來就拿著菜刀沖出來的時候，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殺了鄢容！殺了她！如果她不在的話，他們就不要天天擔心會被打，會被趕出去……

　　“20塊錢？”婉娘從床底下拿出一壇子藥酒來，這是徐虎泡的，徐虎在山上摸了藥材摸了蛇，都會塞進這個壇子里。她倒了一些在掌心，拉著王文垚的手輕輕的揉了起來。

　　“嘶……”王文垚吃痛，縮了縮手，卻沒把手抽出來，漸漸適應了婉娘的揉捏之后，他道：“爸爸死的那天，讓二公給了我20塊錢。說讓我給你的，可是我找的時候不見了，一定是被那個老太婆翻走了！”

　　“衣柜腳下的那個？你放心，是我拿了。”婉娘用力給王文垚捏著手，這些淤青，一定要用力揉開才行，不然血液不通，會越來越多淤青的。

　　王文垚放下了心，轉頭又想到被鄢容搶去的東西，他垂著頭，“婉娘，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再大一點的話，像阿公的那樣大的話，那些東西就不會被搶走了。今天……今天我們也不會被欺負了。”

　　王雨看著王文垚身上的傷，眼淚汪汪的，“哥哥，等我長大了，一定為你報仇，我長大了，一定會保護好你和媽媽……”

　　報仇什么的，王文垚比王雨大，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鄢容畢竟是王雨的親生奶奶。他拉著王雨，道：“哪輪得到你來保護我，我是家里的男子漢，以后由我來保護你們。”

　　王雨認真的點著頭，看向婉娘，“媽媽……今天你是真的想要殺了她嗎？我怕……我怕你坐牢的。”

　　“傻孩子，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你們現在還小，媽媽也可以保護你們。小雨，你是不是覺得媽媽今天是要殺人的？”婉娘把王文垚手里的錢放在一邊桌上，拉過他們，笑著道：“我是很生氣的，但是我還沒有失去理智，我是嚇唬她的，不然她怎么會同意跟我們分家？我可不想跟她住在一個屋檐下面。媽媽現在要告訴你們一個道理，天下間的人都是這樣的，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你們不用擔心我。”其實……如果不是鄢容吼那么一嗓子，她真的還有理智嗎？她這樣跟孩子說，不過是想要他們放心罷了。

　　王雨想了一會兒，然后笑了，不過還是在掉眼淚，她撲倒在婉娘懷里，抽泣著。她怕婉娘坐牢，其實也怕鄢容死的，鄢容再怎么不好，也是她奶奶，就算是個陌生人，她也會怕那個人死的。可是她沒辦法跟婉娘說這些話，因為她知道婉娘不喜歡鄢容，她自己也是不喜歡的，可是她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沒辦法看著她死的。

　　不過現在婉娘心情好多了，跟鄢容分了家，沒有了后顧之憂。阿媽阿爸也收留了他們，有地方住，哪些人送來的錢也保住了，以后可以慢慢的考慮生計問題了。

　　不過教導兩個孩子這樣的觀念是不對的，婉娘想了想，還是道：“我教你們這個道理，不是讓你們跟人拼命，也不是讓你們跟別人打架的。知道嗎？”

　　“知道了。”王文垚點了點頭，王雨也在婉娘的懷里悶悶的點頭。

　　徐虎站在房門外欣慰的點了點頭，他笑著，敲了敲門，“婉兒，洗澡水燒好了，你給兩個孩子拿了換洗衣服出來洗澡吧！”

　　“誒好。”婉娘將桌上的錢收進荷包里，倒不是她防徐虎，而是她終究是不能和徐虎他們過一輩子。她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呢！

　　婉娘帶著兩個孩子洗了澡，等徐宏回來了。幫著徐宏一起把菜洗了，徐宏帶著王文垚回屋睡了，婉娘也帶著王雨回屋去睡了。

　　第二天凌晨四點，徐宏就醒了，挑著一挑菜去賣菜了。王文垚被徐宏吵醒，干脆就在廚房燒紅薯，煮稀飯。等徐虎和婉娘他們起的時候，王文垚已經把稀飯、紅薯做好了。

　　李氏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王文垚臟兮兮的手，“你這孩子，咋這么早就起來做飯了呢？等我起來做就好了。”

　　“四舅舅去賣菜了，我也睡不著。”王文垚笑著道：“阿婆，吃飯吧！”

　　“誒，我去抓點酸菜。稀飯就是要配著酸菜才好吃的。”李氏笑著，把手中的孩子遞給徐虎，就忙進了屋。

　　徐虎抱著孩子，笑著坐在了大桌的主位上，婉娘拿了幾個大碗，每個大碗都盛上滿滿的一大碗稀飯。

　　李氏抓了一大把酸菜出來，有豇豆、有榨菜葉，她拿一個碗接著，把酸菜擰斷，就把酸菜碗放在了桌子中間，“吃吧！吃完我去趕個集，買點肉，今天中午給你們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