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不懂喜歡,更加不懂愛。
只知道,我在意他。
后來春意漸暖,萬物復蘇,他不再走路,而是騎單車。
他很喜歡穿淺色的短袖開衫襯衫,尤其是淡藍色,配上他白皙精致的臉龐,如海天相接,清爽干凈。
為了再次偶遇,我找出自己剛剛學會的單車。
由于當時匆忙的學會,又好久沒有碰過,難免有些生疏。
更何況從住所到學校要經過兩個車流涌動的十字路口,我一路橫沖直撞。
那時的我,絕對稱的上是馬路殺手。
現在想來,能順利活下來已是不易。
每次到學校的時候,我都把單車停放在他單車的旁邊。
機會是需要創造的,偶遇是需要制造的。
既然不能順其自然,就要逆流而上。
如果他沒來,我就在多等一會,直到看到他的身影我再裝作剛剛停放好般,故作無事的離開。
放學的時候,多多磨蹭一會,爭取可以和他前后腳離開教室,大多時候,我都在身后悄悄跟著。
洛陽時常問我,何時變得這么慢了,以前都是連逛個街都跟賽跑一樣。
“有嗎?可能最近太累了吧,想慢點走。”
口中說著,眼中尋著,生怕不經意間錯過了。
縱然從前快步疾走,可如今,我只想跟在他身后。
也說不上來,到底圖什么。
當那雙深邃如江海的目光對過來時,瞬間扭頭別開,連一個對視都不敢。
應了那句歌詞: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著光逆流;我可以等在這路口,不管你會不會經過。
最先動心的人最卑微。
那天午后,我一如往常的去停放單車。
意外發現,他竟然比我早到。
我到的時候,他正側坐在單車上,悠閑的跟他人聊天。
我低著頭走過去,卻不敢停在他身側。
找了自己班級最末的位置,停放好。
“明小胖?”
他叫我,在大庭廣眾下叫我的別稱。
見我不做聲,跳下單車快步走到我面前,擋住我的去路。
“干什么?”我沒好氣的說。
凌銳繞著我的單車走了一圈,似笑非笑“原來這是你的單車啊,每次都停在我旁邊的,今天怎么停這了?”
“小白臉,沒想到你這么自戀啊,我又不知道哪個是你的,哪里有空我就停哪里,怎么,這地方你家的,停哪里你也要管。”
就好像是小偷被抓包后還在極力的辯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么,只是不要停下來,因為會理虧。
然而我的這點心思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是嗎,不知道哪個是我的,走,我帶你去認認。”
說著竟拉著我走到他的單車面前。
“喏,這個藍色的就是我的,現在記住了吧,下次可別不認識了,記住,停車的時候一定要看看左右。”
“無聊。”
我甩手而去。
莫名的羞恥涌上心頭。
不明白他為何要那樣做,只是,從那天之后,我不再將單車停在他身側。
連說話都少了。
“媛媛,你哪不舒服嗎?要不你去歇會,值日我來做就好,一會我們一起回去。”
最好的朋友總是能最快發現你的異常。
我們的值日是按小組輪流來的,而這個分組
則是以座位一排為一組。
因而,我做值日的時候,他也在。
“我沒事,就是有些餓了,你知道的,我很容易餓的。”
“好,那我們一會先去吃點小吃,然后再回家。”
“嗯,好。”
心里一旦有事情,就會變得無精打采。
連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
做值日的時候我盡可能的遠離凌銳,但是依舊會偷偷的用余光看他,他自始至終也沒看我一眼。
后來,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我以為他離開了。
離開時,我帶著洛陽快步離開。
可有時越想逃離,就會越來越靠近。
“小胖?”
凌銳在身后叫我,后面跟著許辰風。
我裝作沒聽到,拉著洛陽走的更快了。
“小胖?”
“明小胖?”
“明媛?”
萬般無奈下的聲嘶怒吼。
整個校園回蕩著他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回身望向他。
因為,他生氣了。
第一次見到他生氣。
“凌銳,你喊那么大聲干什么,嚇到媛媛了。”洛陽替我打抱不平。
“小銳不喊那么大聲,她能聽見嗎?”許辰風替凌銳說話。
“媛媛又不聾,怎么聽不見,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我們怎么就沒紳士風度了,你這就有風度了?”
“……”
洛陽和許辰風你來我往,誰都不肯讓步。
而作為正主的我和凌銳,誰都沒有開口。
我被他盯得發毛。
眼神四下逃竄。
“我叫你,你沒聽見嗎?”
他一開口,方圓八百里都能感受到寒意。
“沒注意。”
“是沒注意還是不在意,還是說”他步步逼近,呼吸聲漸進“你躲我?”
我躲他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那么聰明,怎么會感受不到。
我一個踉蹌,連忙搖頭“沒,沒有,真的沒注意。”
不入心時,可以肆意頂嘴,只為快意。
入了心,便不敢了,自降底氣,低人一等。
“凌銳,你干嘛呢,媛媛好端端的,躲你干什么,她就是餓得不舒服,”洛陽見我害怕,一把把我拽到身后,擋住他的視線。
可縱使隔著洛陽,我依舊能感受那道目光之強烈。
如烈焰快要將我灼燒,站立難安。
幾秒后,凌銳從書包里掏出一物,面包——我常吃的口味,越過洛陽,塞到我懷里,附帶一句話,轉身便走。
“下次別再躲我了。”
我拿著面包愣在原地。
遠遠的,聽見前方的說話聲。
許辰風:“你不說你餓了嗎?怎么給明媛了?”
凌銳:“她太胖了,餓久了會不舒服,我不會。”
“……”
那一刻,我突然間明白了他為什么會先離開。
也明白了,他早已將我和洛陽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看似不經意,卻早已銘記于心。
只是他的心,我猜不透罷了。
說來可笑,那么面包我并未吃掉,而是一直放到它過期發霉。
每次去逛超市時,只要看到那個面包,想起的都是他。
都是那日的光景。
這個牌子,這個口味的面包,我吃了十年。
幸好,它一直沒有倒閉,一直做我的精神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