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許不是他真正的第一次對我開口。
確是我遙遠時光中的第一次。
還記得魔道祖師中,曉星塵對薛洋說,你一開口,我就想笑,我一笑,劍就拿不穩了。
薛洋一開口,曉星塵沒了命。
而他的一開口,我失了魂。
那個聲音猶如遠古洪荒中的清泉,隔山跨海而來,不急不慢,流入心間。
我轉過頭去,對上他的視線,看不穿悲喜的雙眸,卻早已將我看穿。
時隔好多天,我不敢再看向他。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很荒謬。
多大個事啊,不至于。
如今想想,確實不至于。
可這是如今,那是當時。
如今是身經百戰,書寫過無數愛恨情仇的我。
而當時,只是個初入大城市,從未談過戀愛,懵懵懂懂的我。
當時的他于我而言,是特別的存在,因為有些人,你見了一面便再也忘不掉了。
四個人的座位,他的左邊是我初中時期最好的朋友。
洛陽。
人如其名,溫婉大氣。
若說同桌,洛陽和凌銳才是真正的同桌。
二人脾氣相似,成績不相上下,不似別的同桌之間打打鬧鬧,而是做到了相敬如賓。
他們之間最多的接觸便是討論問題,禮尚往來,從未有過多的言語。
有時,凌銳像個電燈泡一樣夾在我跟洛陽之間。
我的智商只能接受一般的數學題,稍微帶點難度的我都望塵莫及,這時候就需要最好的朋友前來相助。
常常越過凌銳,在他背后舉著卷子追問洛陽。
“你這么笨,干脆我坐你身邊好了。”
幾次下來,洛陽都累了,有次講完題后揉著脖子吐槽。
其實我也是很希望洛陽坐在我身旁,這樣不僅可以方便,還能避免······
我故作不經意的掃了眼凌銳。
每次在他身后問題,都十分尷尬,不僅手肘會不小心碰到他肩膀,而且好幾次他偏偏在我問題的時候扭頭和江南北說話。
我們相互交錯,呼吸聲入耳,氣息入心脾。
表面若無其事,內心早已翻江倒海。
“好啦好啦,知道你辛苦,一會放學帶你去吃冰激凌好好犒勞你。”
我沖她洛陽拋了個媚眼,用吃的安撫對方,是我一貫的作風。
“我看不是犒勞我,是犒勞你自己吧。”
洛陽何其了解我,冰激凌可是我的最愛。
縱使有著110斤的體重,也阻擋不了我對它的喜愛。
每次一想到它,想想都能笑出聲。
而接下來聽到的一句話,卻讓我笑不出口。
“你這么笨,得浪費多少冰激凌?”
凌銳隨意開口,嘴角掛著一抹笑,剛剛打趣時,余光好似感覺他在笑,以為是錯覺,也沒在意。
周圍同學都笑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沒想到,他居然主動跟自己說話,還是笑話自己。
當時也不知怎么了,忘卻了之前的尷尬,立馬頂了回去。
“笨鳥先飛,不知道嗎?”
“知道,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飛的起來?”
赤裸裸的嘲諷。
體重是女生的禁忌,居然被他公然說笑,實在丟臉。
“我體重就算再重,也沒你心思重,瞎操心。”
“你是我同桌,對你的操心那叫關心。”
“謝謝,你的關心我可擔不起。”
還關心,聽著氣就不打一處來,鬼才信呢。
“都這么沉了,當然擔得起。”
凌銳不緊不慢,穩如泰山,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笑,從嘴角到眉梢。
“呦,那不知您打算怎么關心我啊,小白臉同學。”
我起身,雙手抱肩,得意之姿盡顯。
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全班都聽得見。
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一閃而逝,而后恢復如初。
同樣起身相對而立,我身高不足,只到他肩頭。
我微微揚頭,他居高臨下。
帶著西瓜味炫邁的氣息從上方傳來。
“以后我教你理,你教我文,互幫互助,可好,明小胖同學?”
話音剛落,我差點沒吐血,紅著臉不敢抬頭。
虧他說的一本正經。
這下,大家都知道別稱了。
“真稀奇,大少爺居然主動學文科了,真不容易。”
班里不知哪個女生說了一句,聽起來酸溜溜的。
我糾結于名字的事,一直沒做答復,忘了班級還有那么多人在呢。
抬眼間,對上他的視線,不知是否未曾離開過。
“好啊,沒問題。”
輸了臉面不能輸了氣勢。
露出了我十級假笑后立馬坐下,只覺得面紅耳赤,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放學后,洛陽對我說“老師特別看重凌銳,你跟著他學,絕對沒問題。”
“哦!”
極其敷衍,心不在焉。
我以為凌銳只是說著玩的,不曾想。
來真的!
我們一連幾天的對話基本如下:
“明小胖,你怎么這么笨,這么簡單你都不會。”
“你個小白臉懂什么,我這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聰明的腦袋沒遇上合適的地方。”
“別扯沒用的,做不出來這題就別想吃午飯,反正你也不需要。”
“你先把歷史時間表背下來,背不下來,你也別想吃午飯。”
“你個小胖子,你物理卷子還沒做呢?”
“死白臉,你政治卷子是不被你吃了?”
“誰胖誰吃了。”
“······”
漸漸地。
我習慣了。
他似乎也習慣了。
“小胖,這句古言怎么翻譯?”
“小白臉,這個公式怎么套不進去?”
“小胖······”
“小臉······”
默契需要相互配合,感情需要互相磨合。
而我們,在不斷融合。
有些人,你相處三年五載也未必相處得來。
而有些人,幾天時間就可以自然而然。
顯然,他是后者。
我的東西他用起來就像自己的一樣。
不由得想起,剛開始互幫互助的時候,好巧那時新買了一個尺子,滿滿的少女心,還沒用過幾次,便被他順手拿走。
我下意識的去搶,誰也不肯退步,僵持不下,只聽‘砰’的一聲。
整個教室都靜了。
各執一半。
他若無其事的拿著半塊尺子接著用,還埋怨我太粗魯。
我傻傻的拿著另外半塊不知所措。
就這樣兩個半截的尺子用了好久,直到換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