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是在城外雪山湊合一夜，即使有修為都沒能扛住。
“你不要得寸進尺啊。”，敘陽指著秦難就沖過來。
扶風眸光一閃，掐住敘陽肩膀將手反提，制得嚴嚴實實。
敘陽動彈不得，罵罵咧咧：“放過我。”
“請秦府君放心，兩位從此刻起，可以在城中自由行走。”
“你能做主嗎？”，秦難眉毛一掀，直言不諱。
扶風點頭：“能。”
“好好，非常好。”，秦難拍了兩下掌，自顧自地挑了張空桌坐下。
落座后，悠悠喊道：“我要在這客棧住下。”
敘陽眼睛瞪大，瞪著扶風不吭聲，有錢他也不要賺！
“可以。”，扶風無視敘陽的眼神，冷冷說。
秦難嘴角上揚，招呼楚迎曦坐下，和她說：“愿城的暖鍋美味十足，你可以得試試。”，說罷他朝著最近的燕綏說，“小兄弟，上個暖鍋。”
半晌沒有聲音，扶風吸氣：“可以。”
緊接著扶風看向敘陽，以兩人聽得到的低語，說：“這是蘼蕪宮的決定，請小公子以大局為重，體量一下君上如今的處境。”
拳頭攥到顫抖，敘陽垂下眼眸，這是扶風第一次說得這般直白。
燕綏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睛余光投向敘陽，敘陽正心煩意亂著，不耐煩地掀掀手，示意他快去。
“好。”，燕綏丟下一句話轉身走向后廚。
“對了，再來壺竹葉青。”，秦難補充著。
敘陽煩不勝煩，頂著冷臉沖笑顏使眼色。
給秦難拿酒？開什么玩笑，笑顏恨不得把人打出去，哪里會給他取酒。
“笑顏，拿酒。”，敘陽聲音拔高。
笑顏冷哼一聲，站在原地不動，她為何要聽扶風的。
扶風是銀川君的下屬，他的意思是銀川君的意愿，敘陽必須要聽他姑姑，可她不一樣，天塌下來有她母親撐著，她不去誰能奈她何？
“小掌柜，你使喚誰拿酒呢？”，秦難插了句話。
這話把敘陽搞得一頭霧水，他使喚自己伙計拿酒還不對了？
“我不喊她拿，喊誰拿？”，敘陽問。
“客官讓一下。”，燕綏端著暖鍋過來。
桌上擺滿小碟和燒得冒泡的暖鍋，香味一下就散發出來，秦難深深吸了一股香氣，這才道：“我女兒，你怎么能讓她做事呢，讓別人拿。”
敘陽：“······”，笑顏是拿月錢的，他是多有錢要養一個拿錢不干活的人。
笑顏冷笑一聲，砍骨刀落向秦難。
“小心。”，楚迎曦將秦難往后拉，險險躲過劈過來的刀。
一縷黑發從腦門飄下，秦難動也未敢動，喉結滾動：“你這脾氣真是隨你娘。”
敘陽呼吸沉重，上前拉住笑顏的手，勸說：“別跟他計較，你去后廚吧。”
“不行，他，”
“笑顏聽話。”，敘陽手上力道加深。
走就走，砍骨刀往桌上一丟，笑顏不悅地說：“隨你的便。”，說罷轉身走進后廚，也不想再看見秦難這張臉。
“哎呀，她去哪兒啊？”，秦難半站起身。
無人回應，秦難又問敘陽：“你讓我女兒干活嗎？”
這下誰攔也沒用，敘陽面色難看起來：“笑顏是領月錢做事的，秦府君就算有冥府撐腰，也管不到我們客棧吧，我們客棧是小本生意，可經不起你這般折騰。”
說到這里，敘陽說話也愈發難聽：“你可以繼續吵嚷，宣揚笑顏是你女兒的事情，你看看她會不會理你，不為人父多年，如今倒想盡父親的責任，隨你便是，只是您莫要拿冥府來壓我們平頭百姓，我們不吃這套。”
“你怎么說話的，我是你岳父啊。”，秦難被他說得一陣心虛，把兩人的婚事都拿出來說事。
沒他提醒，敘陽是真把他和笑顏已經成親的事情忘掉了，他嗤笑一聲：“我家小娘子若是認你這個父親，那咱們才能攀上關系，否則免談，客官您慢用吧，小店小本生意不打折，記得把年石準備好，其他的咱們不收。”
“我，你，”，秦難暈頭轉向。
都聆從門外走進來，淡然而笑：“敘陽，姑姑來拿東西。”
細細柔柔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楚迎曦回頭望去。
“聆姑姑。”，敘陽迎上來，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吩咐一聲：“排骨，去后廚把菜拿出來。”
“好嘞。”，排骨應道。
煙雨巷地處偏僻，自打都聆住下以后，時不時到客棧里領點菜，客棧里都習慣了。
楚迎曦起身相迎：“見過都聆上仙。”
“原來是你。”，都聆斂下目光。
都聆是冥皇同門師妹，楚迎曦是其身邊近侍，也是認得的。
只是多年以前楚迎曦參與落葉山莊一役，都聆是認得她的，因此對她一直是淡而如水。
旁邊的敘陽一震，疑惑地看向都聆，問：“姑姑你認識這個女人，閼姑姑昨日還與她鏖戰一場，她當年，”
櫻紅的唇角微微上揚，都聆替敘陽理著褶皺的領口，道：“姑姑知道。”
昨日孟閼在城中掀起巨浪，哪能傳不到巷子里，她和索引又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
歲月更迭，匆匆而過，已過去七萬年，早已不是當年沖動的個性。
需要考慮的太多，孟閼昨日沖動一番又有何結果呢。
聲勢浩大，又終究偃旗息鼓。
身居高位，卻不是至高點。
性子油鹽不進，也終將屈服。
顧慮到扶風在此，敘陽死死咬住牙關，啞聲說：“可是。”
都聆眉目淡淡，按住他的肩膀，緩緩啟唇：“敘陽，退一步海闊天空，低頭亦不是什么壞事。”
“可低頭不就代表我們認輸了嗎？明明是他們做錯，憑什么還要我們忍下這口怨氣，索引姑姑說過落葉山莊也不全是壞人啊。”，敘陽不滿地說。
眼中是滿滿的倔強不屈，都聆淺笑：“南坼當年有功有過，功在除惡，過在連累無辜，往日種種，死后自有定論，逃不過的。”
目光和楚迎曦撞上，最后幾字讓其通體發涼。
死后自有定論，逃不過的，幾個字在楚迎曦心上留下一道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