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蘼蕪宮
青煙裊裊,雀藍錦衫女子指尖按住香爐頂端,含笑說:“點兒,你如何看此事吶?!?p> 室內熏了香,清新淡雅,聞著讓人頭腦清楚。
唐點兒立于屋內,面上亦是掛著柔和的笑容:“殿下,依點兒所見,未必不是好事。”
“本宮正有此意?!?,靈綣說。
靈綣,蘼蕪宮的主人,巫界長公主,巫皇的親妹妹。
兩人會心一笑,靈綣落座后又朝唐點兒伸出手,示意她坐下。
唐點兒坐下后,靈綣悠悠開口:“不過我大哥也是,一聲不響便壞了我們萬年布局?!?,話里帶著濃濃的遺憾。
辛苦籌劃多年,結果毀在自己親哥哥手里,能不遺憾嗎?
巫后果真是個特別的存在,成在于她,敗亦在于她,靈綣思緒飄遠。
唐點兒將她表情盡收眼底,神色自若:“巫羅那里傳訊過來了,冥府之人阻攔行刑,將索引救下了。”
“哼?!保`綣輕哼一聲,眼神晦暗:“既然冥府想要,便送這個人情吧?!?p> 聞言唐點兒幽幽嘆了口氣,確實不宜在此等小事與冥府起沖突。
“那孟閼呢?該如何處置?”,唐點兒又問道。
持盟約之人乃一仙族女子,當日那女子便是拿了孟閼的令牌入巫界的。
靈綣呼吸沉下來,目光泠泠:“孟閼為本宮效命多年,無過有功,偏偏心慈手軟,如今為了那點舊情惹出如此大禍,給她個教訓吧,吃一塹長一智,望她往后勿要再犯?!?p> “是,殿下?!?p> “今日巫冥盟約已定,勞煩點兒傳個令,莫要讓巫界眾人等太久,以為我大哥的話不管用了。”,靈綣淺笑。
唐點兒翩然而笑:“點兒知道。”
······
······
······
大荒十萬七千三百五十二年,十月初六
欒迦宮中傳出一道黃光,直降入巫界每個角落。
自此,巫冥融洽,巫族回歸天道。
秦難被人搬出城主府,空出的蟠龍柱上換了人。
城主府上空雷電盤旋,一道道驚雷隱藏在陰云之中,層層翻滾。
陰云散開,雷電猶如肆虐的火蛇一般,露出真容來。
雷聲震天,地動山搖之勢,惹得不少人在府外圍觀。
“這是咋了啊?”
“和平盟約剛定的日子,城主府上空盤旋了這么多雷電,這是要做什么?”
有幾個膽子大的,上前同守衛交談:“兄弟,府中是發生何事了?”
守衛目不斜視,沉默不語,就像是沒聽見一樣。
眾人才歇了打聽的心思,想從城主府的守衛嘴里撬出點東西,真是比登天還難。
盤旋許久的雷電終于落下,一道接著一道,從天空直降。
七十二道雷電,只有一個目標,便是被縛住的孟閼。
“啊~”,凄厲的喊聲劃破長空,孟閼高高揚起頭,臉上青筋突起。
冷汗在一瞬間發遍全身,被縛住的雙手緊握成拳。
幾乎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又是一道火蛇劈下。
正中她的靈臺,識海一片雪白。
“二,”
“三,”
“四,”
虛弱的聲音接連響起,孟閼默默數著。
“十,”
表層皮膚裂開一道口子,血液噴薄而出,將雪袍浸紅。
又是一處裂開,身上幾個大穴接連爆開。
孟閼儼然變成血人,沒了鐵鏈束縛,怕是要跪倒在地。
呼吸聲從最先的粗重,再變淺,最終變得破碎。
巫羅不發一語,藏在腰后的手緊握成拳,再忍忍就好了。
“六十九,”
“七十,”
“七十一,”
“七十二。”
孟閼嘴唇微動兩下,七十二道雷電已全部落下,算是解脫了,但是嘴角卻扯不出半分弧度。
鐵鏈裹在她身上,上面隱隱有雷電附著,讓人皮肉發痛。
“快扶你們君上下來?!?,巫羅疾步走下臺階。
速度很快,但有人更快,扶風和飛霜一人一邊,沖了上去。
鐵鏈掉到地上,孟閼失了支撐,倒在飛霜身上。
雪袍已成血袍,守著靈臺的一絲清明,孟閼靠著飛霜,發出微弱的呼吸聲。
“君上您再撐一下。”
扶風和飛霜半跪在地上,源源不斷地向她體內輸送靈力。
“殿下之意,你懂嗎?”,巫羅嘆息一聲。
唇色蒼白無比,孟閼精神不濟,緩緩閉上眼:“明白,我這條命是殿下給的,孟閼謹記在心,終生不忘?!?p> 給予她姓氏,賜她無上功法,才有今日的孟閼。
孟閼的意識漸漸飄遠,回到了那年。
初入巫界前十年,飛鉞,索引和她,三人相依為命。
巫界彼時正處于動蕩不安的年代,三大王室內斗不斷,也苦了他們這些靈力低微之人。
每晚都要人輪流守夜,沒有一個人能睡得踏實。
弱肉強食,強者才能生存。
索引繼續搗鼓她的那些玩意,只是違背本心,每一樣都變得殺傷力十足。
飛鉞從山莊里帶出的那把彎刀,每日都會沾上鮮血,到最后索性連洗都不洗,上面結出一層厚厚的血痂。
她沒什么本事,只能從飛鉞手下撿著尸體吸,偶爾也能吸到一點殘存的靈力。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是三人中修為最慢的,漸漸要靠索引和飛鉞保護。
初入巫界第三十三年,飛鉞闖了一場大禍,他不由分說就砍了一個巫族,剛巧是都城的人。
索引怒不可遏,將新法器往飛鉞腦門上招呼,每砸一下罵一句:“你個蠢貨?!?p> 飛鉞腦門上被砸出幾塊淤青,也不敢躲,委屈地說:“我也不是故意的啊?!?p> “還打什么,趕緊收拾東西跑吧。”,阿閼默默收拾包裹說。
將法器往地上一扔,索引氣呼呼地說:“等安全了再解決你!”
山洞里被翻得一團糟,地上散落著幾顆野果子,地上一片狼藉。
洞口的月光遮擋住,阿閼心臟猛地跳動起來,她手上的動作停了。
來人是位女子,抱著雙臂就站在山洞口,她的眼角微微上挑,周圍暈著淡淡的粉色。
就像是初春盛開的桃花,阿閼突然想到一句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阿閼的頭低下來,放下手中東西朝著她跪下,道:“阿閼,見過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