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景二十六年六月六日,是逸陽墨帝唯一的女兒風靜宸及笄的日子。
方才拂曉,容華閣便忙碌了起來。
“公主,公主”靜宸的貼身侍女念夏在她耳邊輕聲喚道。
“唔。。?!膘o宸嚶嚀一聲,緩緩睜開了眸子。
“什么時辰了?”
“卯時,今天可是公主的大日子,您要早些起身預備著?!蹦钕囊娝运怆鼥V,不由微微露出一個笑來,拿了濕帕子給她潔面。
“知道了,你再這樣念叨下去真似崔嬤嬤一般了?!膘o宸嗔怪的點了點念夏的鼻子,想起崔嬤嬤素日里念叨的樣子,一時主仆二人具笑了起來。
“行了,我的好公主,您就別笑話念夏了,還是快點來用些早膳吧,今日您且有的忙呢。”斂秋端著幾樣點心和一碗粥走進來催促道。
“公主,您瞧,這才是與崔嬤嬤一般無二呢!”念夏說著又是大笑起來,手里卻不停的伺候著靜宸起身。
“連崔嬤嬤也敢編排,仔細我去告了崔嬤嬤,叫她好好發落你一通?!睌壳镒哌^來,輕輕擰著念夏的耳朵。
“誒喲,我的好姐姐,你就繞我一回吧,今天可是公主的大日子,你忍心看我受罰嗎?”念夏一面捂著耳朵,一面向著斂秋討好的笑著。
“好了,斂秋你也別嚇念夏了,她那性子你還不知道么?小廚房今日這水晶冬瓜餃做的不錯,你們也快來用些吧。”靜宸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用完膳后,斂秋和念夏伺候她換了一身流彩暗花云錦宮裝,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用金鑲玉跳脫牢牢固住。
臨近辰時,靜宸便帶著熙春與斂秋去了幽夢宮。
幽夢宮是靜宸亡母端敏皇貴妃生前的住所。
三人剛走到殿門口,就看見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李宗保。
“李公公,父皇在里面嗎?”
“老奴見過公主,皇上在里面呢,公主還是稍等會兒吧。”李宗保向靜宸打了個千,悄聲說道。
靜宸幾人立在門口,初夏的風拂過,卷著些言語飄入靜宸耳中。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門才被人從里面推開了。
“女兒見過父皇?!膘o宸躬身行了個萬福禮。
“起來吧,來多久了?”墨帝上下打量了一下靜宸,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伸手扶她起身。
“回父皇,來了有一炷香了。”
“那你快些進去吧,朕先回了。”說完,李宗保便扶著墨帝走了。
“恭送父皇?!膘o宸目送墨帝出了宮門后,才轉身進去。
“我自己進去就行了,你們都在外面候著吧。”
進了幽夢宮,靜宸眼里不由浮現出絲絲想念。這里的一切都沒有變,只是那個會輕聲喊著自己“靜兒”的人化成了桌上的那一副畫。
“母妃......”靜宸跪在靈位前,開口道。“母妃,女兒今天及笄了,您高興嗎?可惜今天您不能親眼看到了。您放心,您走后這些年,父皇、皇兄他們都待我極好,父皇前些日子還說,要給女兒要一個好歸宿呢,不過,女兒好像...已經...”靜宸說著臉上已經悄悄爬上了一抹粉紅。
“公主,時辰差不多了,您該回了?!遍T外響起了熙春的聲音。
“母妃,女兒改日再來看您?!膘o宸又上了三柱香后,才隨熙春回去了。
靜宸等人回來時,榮華閣內早已張燈結彩了。
“怎么裝扮成了這樣?不過一個及笄禮罷了?!膘o宸見殿內熱鬧的樣子,不禁撇了撇嘴道。
“公主,這可是您的及笄禮,依奴婢看啊,便是這樣,也還不夠呢?!蹦钕囊娝貋恚ⅠR迎了過來。
“就會貧嘴,還不快讓公主進去,德妃娘娘和賢妃娘娘就快到了。”一旁的拂冬立馬說道。
“是”念夏被拂冬訓斥了一句也不在意,仍笑意盈盈的扶著靜宸進去。
靜宸剛坐下,外面便又熱鬧了起來,還有小太監跑進來稟告:“公主,德妃娘娘和賢妃娘娘已經到門口了?!膘o宸便又迎了出去。
“你出來干什么,快進去準備著罷,今日你才是主角?!狈降介T口,就聽見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來,如微風拂過,沁人心脾。
“是啊,我們又不是不認識路,你且進去吧。”另一個聲音則甜如浸蜜,讓人倍感舒適,心曠神怡。
“靜宸見過二位娘娘。”話雖如此,靜宸依舊向二人行了萬福禮。
“你這孩子,快快起來?!钡洛毠瞒烊峥觳阶呱锨?,將靜宸扶起。
“時辰差不多了,你先去沐浴更衣吧?!辟t妃葉兮媛立馬說道。
“是”靜宸點了點頭,由斂秋和拂冬二人領著,去了后院浴池。
一個時辰后,靜宸方沐浴完成,坐到妝奩前由著念夏為她梳妝,并為她梳了垂鬟分肖髻。髻上只斜斜插了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眉心一點朱砂。身穿一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寬大的水袖反襯出她娉婷的身姿,卻又清麗脫俗;腰間一朵雅而不俗的淺黃色蝴蝶結更顯得貴氣逼人。又系了一條翠色雙環如意宮絳,熙春又挑選了一副梅花耳環替她戴上,方才裝扮完整。
“公主可還滿意?”念夏見她已裝扮完整,開口笑道。
靜宸也不答她,只微微低頭一笑,殊不知,這一顰一笑,也牽動人心。便是念夏等人也不由得看呆了。還是門外響起斂秋的催促聲才回過神來,簇擁著靜宸走了出去。
“瞧瞧,我們靜宸出落得越發水靈了?!闭顑鹊群虻牡洛c賢妃見她進來,立馬朝她調笑道。
“娘娘給可別笑我了?!膘o宸嬌嗔的說著,一抹紅霞已悄悄地浮現。
“二位娘娘,公主,長秋宮那邊遣人來問預備的如何了?好了便可以出發了?!边@時,拂冬走進來問道。
“已經都好了,咱們走吧?!钡洛c點頭說道。
長秋宮正殿,鳳座空置,四妃之首的惠貴妃端坐在正殿左邊第一個位置上,右首是淑妃王氏,左右第二個座位具空著,其后坐著五個嬪位,依次是:肅嬪、恭嬪、麗嬪、玫嬪及如嬪。之后便是依等級站著的眾內命婦。靜宸于長秋宮外靜候。
女官站在高階上唱道:“吉時已到,宣九公主覲見!”熙春與斂秋便站在兩邊扶著靜宸一步一步踏進殿內,然后熙春與斂秋送開手,側身在內命婦隊列最后垂首而立。靜宸自己向前走去。在接近正位之時,雙膝跪地,疊手舉至眉間,深深叩拜在地,起身再叩拜,行三跪九叩大禮。
行過大禮,靜宸再次前行,踏著漢白玉筑的臺階緩步走到空置的鳳座面前,再叩禮。因逸陽國暫無皇后,便由惠貴妃上前為靜宸拆了垂鬟分肖髻,重新綰成了凌云髻,插上皇上御賜的赤金鳳尾瑪瑙簪,又扶靜宸起身后,退了回去。
女官立于高臺左側高聲唱諾:“禮成!陛下有旨!”眾人皆跪下接旨。女官面向眾位內命婦接著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幽夢宮端敏皇貴妃之女靜宸溫正恭良,珩璜有則,禮教夙嫻,慈心向善,謙虛恭順深得朕心,今已及笄,特冊為正一品雅慎公主,居榮華閣。欽哉!”
“靜宸接旨,謝主隆恩!”靜宸雙手舉至眉齊,接過圣旨?!爸T位請起,臣恭賀雅慎公主?!迸僮呱锨皩㈧o宸扶起,嘴里說著討喜的話。待各人歸座后,眾婢女太監又跪下恭賀。靜宸道了一聲“起”,又示意熙春發了賞錢,方才回了榮華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