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晚自覺地和兩人挪開一段距離，默默地移開了視線，只當自己是個風吹不進雨打不動的石頭。目光移到房門處，恰巧看到門外的人本來拖著一大袋子想往里進，等看到里面的一群不認識的人，又躊躇在門口，不知是該進該退。

　　“請問有什么事么？住店還是吃飯？”

　　門口的青年似乎有些窘迫，他伸著頭朝里面看了看，說道：“我是來送茶葉的，請問老板娘不在么？”

　　少晚有些驚訝，但還是回答道：“在的，我去喊她出來，請在這里稍等一會。”

　　青年點點頭，拖著袋子步履遲緩地走了進去，他把袋子立著靠在墻邊，抬頭看到止月兩人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對方見狀連忙露出個友好的微笑，他也點點頭扯了一個比較勉強的笑容。

　　這人際荒涼的地方，幾乎沒再見過像這人一般正值壯年的年輕人了，多得是病的殘的老的走不動路的不得不留在這里，但是像他這樣的年紀還是幾天來第一次見到。

　　葉念塵越看越好奇，這人怎么也不像是個隨隨便便來這里的過客而已，倒像是長期定居在這里的人一樣，就問道：“請問這位……兄臺，可是巫荒城本地人？”

　　青年點點頭，倒沒有剛剛來時的那般拘謹了，“我自兒時隨父親到的巫荒城，從此就定居下來了。”

　　葉念塵還向再問些什么，朱獳就隨著她尖利的聲音就走了過來，“啊呀，我都忘記你今兒個要來送茶葉的，看這一天天的被他們鬧得都不消停。”她接過那大袋子，拈出了兩顆茶葉，笑道，“這一天天一年年的人都走光了，但是你家種的茶葉還是這般的好。”

　　她轉頭看到葉念塵滿眼的疑惑，便解釋道：“這位是住在城北郊外的葛夕小兄弟，在巫荒城待了十幾年了，不愿意走了，就一直留在這里，每月都來給我送茶葉呢。”

　　葛夕送了茶葉本也不想多留，奈何架不住朱獳的一番熱情，只得坐下用了幾塊點心。朱獳瞧著他，突然笑道：“其實你們不知，這位小兄弟好似還是個情種，他留在巫荒城似乎還是為了一個姑娘呢。”

　　周圍想起兩道了然的長哦，葛夕吃著點心一下子噎住了，就著茶水送了下去，慌忙辯解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朱老板你不要到處胡說。”

　　葉念塵覺得這“到處”兩個字用的很好，很能體現出來朱獳作為一個長舌婦人的形象。

　　“你那日可不就是說在等著一個姑娘回來，”朱獳說著翻了個白眼，“這個愣頭就白白等了這么多年，人姑娘早都嫁人去啦，哪里還能想得起來你啊。”

　　葛夕覺得百口莫辯，他早說了不想留在這里了，這兒的老板娘嘴太碎，一天到晚的沒個正經。

　　葉念塵一時看著葛夕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敬佩，不無替他惋惜地說道：“像這位小兄弟如此執著又專一的人，那姑娘如果沒有看上你，真是她活該孤獨終老。”

　　朱獳忍不住看了一眼葉念塵：“你說認真的？”

　　葉念塵：“不認真的，其實我覺得你應該試圖去尋找個第二春，”她很不能理解這種一個人默默地單相思獨自等待的行為，所以很為認真地勸說道，“你這么喜歡那個姑娘，怎么不去找她，偏偏還要守著這一畝三分地要等到何年何月。”

　　葛夕自認已經無可與她們解釋了，干脆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其實我和那位姑娘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說來話長，那位姑娘我也不曉得她到哪里去了，只曉得她總有一天會回來，所以只好守在這里等她。”他說完，匆匆忙忙地站起身來，怕他們再接下去七嘴八舌，“我還有點事，先告辭了。”

　　葉念塵看著他倉皇逃竄的身影，嘖嘖道：“聽說話也是個讀書識字頗有見地的，怎么就在這種兒女情長上認死理呢？”

　　朱獳聞言冷笑一聲：“認死理的可不止他一個呢。”

　　葉念塵實在覺得朱獳今天說話好像句句都在沖著她來針對，明明她盯著自己家的止月看了那么長的時間，自己都沒有發脾氣，她倒怎么像吃錯了藥一樣？

　　葉念塵實在很懷疑朱獳是不是覬覦自己的未婚夫不成來嫉妒自己挑刺的。

　　朱獳掀開袋子，坐到柜臺旁一顆一顆地挑揀著茶葉，突然想到了什么，隨口說道：“說起來，那葛夕的父親之前也是個說書的呢，你不是要找個說書人么，可惜他父親前幾年就過世了，家里獨留葛夕一個，到現在還沒成家呢，據說還在等那個姑娘。”

　　“葛夕的父親，是個說書人？”

　　“是啊，”朱獳撿著茶葉，頭也不抬道，“和他爹關系挺好的，他還常常回他父親生前說書的地方溜達溜達呢。”

　　腦海中閃過一絲猜測，葉念塵連忙問道：“那他父親生前在哪里說書的？”

　　朱獳想了想，“離西城門不遠的一顆老槐樹旁，那邊還有個書案呢，葛夕一直不讓人動，就放在那里了。”

　　葉念塵吸了口冷氣，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匆忙站起身差點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幸好被止月扶住了，“你方才說葛夕住在城北郊外，具體是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