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扶起紅衣女,輕聲細語的安慰詢問她。見她只是捂著臉哭,也不抬頭更不出一言,有些生疑,就細細的打量起她來,終于看出了些門道。在心里發嘆:古代竟也有這樣的碰瓷高手。
黃雨嬌把趙杉拉到一邊,抱怨說:“真要帶她去看傷,那還怎么去桂林?”
趙杉已有主意,并不答她,把紅衣女扶到她的馬上,自牽了韁繩尋醫館去了。
黃雨嬌不明所以,只能牽了馬跟在她后頭。接連經過兩處醫館,趙杉都只當沒看見走過去了。直到了臨近縣衙的一處醫館才停下,對黃雨嬌說:“還不快把小妹妹扶下來送進去?!?p> 黃雨嬌拴了馬,不情不愿的伸手拉那紅衣女子下來。
女子把手探出來時,趙杉看到了她的整張臉,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對黃雨嬌道:“你在這里陪阿妹看病,我去衙門找人來。她是我們撞的,我們就得負責到底?!闭f完,抽身就走,把黃雨嬌弄得傻愣在當地。
那紅衣女聞言卻忽的破涕為笑,伸手拉住趙杉的衣袖,把她也弄愣了。
“既然被姐姐看出來,就沒什么好隱瞞了。姐姐的馬并沒碰到我,我假裝受傷,是為了躲他們?!奔t衣女指了指衙門口前來回走動的捕役,又問:“請教姐姐是如何看出來的?”
趙杉見她臉上稚氣未脫,至多不過十四五歲年記,說話卻儼然一副老江湖的口氣,心想:這里的奇人可真多。指指她紅裙裙擺下露出的褲腳肥大的男裝黑色褲子,又指指她的右耳垂。把那頂剛剛撿到的黑絨小帽跟耳墜拿出來,笑問:“這可是你在后大街上撞我時掉的?”
黃雨嬌聞言吃驚的打量紅衣女,少頃,指著她呵呵笑道:“外面女衫女裙,里面男衣男褲,隨脫隨穿,你是雌雄一體啊。再加上這頂小帽這副耳墜,你是帶上帽子就變雄,戴上耳墜就變雌啊。”
趙杉一聽,差點笑岔了氣,想不到她這個妹妹還是個搞笑段子手。
紅衣女看看褲腳,又摸摸右耳垂,霎時被羞得滿面通紅。
趙杉問起她的姓名來歷,她自稱名叫阿嬌,別的卻一概不說,只央求借趙杉的馬一用。趙杉跟黃雨嬌對視一眼,正在遲疑,卻被她趁機從手中搶了韁繩,躍上馬背,拍馬奪路而去。
趙杉與黃雨嬌兩個無端被人拐去一匹馬,眼見到桂林的計劃要泡湯,如何不急,只能同乘一匹馬,沿路追了下去。前面的阿嬌看到她們追了上來,向后扭著身子,向她們揮著手說:“姐姐們的騎術真好,不如跟我回去作伴吧?!?p> “牙都還沒長全的小賊蹄子,作弄起你姑奶奶來了。”黃雨嬌氣得破口大罵,連抽了兩鞭,身下的馬便甩開四蹄,在亂石鋪就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狂奔起來。趙杉在她身后坐著,只感覺骨架都要被震散,想想開始時要騎馬到桂林的豪言,不禁大感太過異想天開。
阿嬌似乎是在跟她們玩捉迷藏游戲,在土路上行了一段,就上了官道,在官道上走了一段,又岔到一條林中小徑,行進一段,便轉入一片越行越深的山野中。
此時剛過正午,日頭正毒,趙杉被顛的頭暈目眩,又餓又困,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而黃雨嬌只管任性狂追。直到馬兒躍入空曠的荒野,才勒住韁繩。
趙杉睜開眼,頓覺心涼了半截。但見遍地繁密的荒草野花鋪展地望不到邊,舉目四望有數棵零星散布挺直高聳的杉樹。而眼目近前,除了五座并排緊挨著的高大谷倉,并不見一個人影。
“你個黑了心腸的黃毛野丫頭,為何將我們騙來這里!”黃雨嬌指著阿嬌的鼻子大罵。
阿嬌卻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連連的彎腰賠禮,道:“我本來只是想借兩位姐姐的馬回家的。誰想這馬瘋了般的亂跑,不知怎的就跑到這里。害你們跟著迷了路,請姐姐們恕罪?!?p> 黃雨嬌卻待又要跟她言語相爭,趙杉定神細細的看了四周,說:“我看她也不像是說假話,還是先下來看看再說吧?!闭f罷,自己先下得馬來,向著谷倉走去。
谷倉粗大,目測內里直徑足有五六米,倉頂蓋著茅草扎制的大尖頭“草帽”。趙杉把耳朵貼在倉壁上,用手拍了拍,只聽到空洞洞的聲音,不太像是盛滿糧食。
趙杉轉到倉后,卻見一個極寬闊的牲口棚,十數匹膘肥體壯的騾馬正在悠然的吃著草料。想著既有馬匹,周圍必有人煙,心中歡喜。忙出來呼喊“二嬌”要她們過去瞧,卻見兩人正在馬上撕扯爭打,急小跑著趕過去解勸,還沒到近前,那二人竟一前一后策馬跑了。
趙杉眼見兩騎馬消失得無影無蹤,氣沖頭頂,不由叉腰跺腳痛罵:“怎么竟碰上些如此有頭無腦的二缺貨!”
卻也顧不得許多,只能想辦法趕快去追那二人。跑到牲口棚邊,順手解下一匹黑鬃馬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馬背。學著黃雨嬌的樣子,用腳連蹭了幾下馬肚,那馬只發出一聲長嘶,四蹄卻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