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后,樓蘭人真的把財寶都送給了紫凌三人。
至少峨眉上下,得到的消息,是這么說的。
西域來的飛劍傳書,說紫凌三人找到了樓蘭遺民。并且大家一見如故,樓蘭遺民甚至奉紫凌為樓蘭的圣女,將富可敵國的樓蘭財富悉數送給了紫凌。
這樣的言說,確實稍顯荒誕。
但是如此荒誕的言說,竟然還被峨眉弟子,四處開心地傳頌。
居然有人因為這荒誕的言說,氣得發瘋。
第二天一早,守在鑄魔洞外的峨眉弟子,就來稟告掌門秦毅。
鑄魔洞已洞門大開,兩道紅光破空而去。
秦毅點點頭,不無欣慰地說:“這計策雖顯幼稚,但也是奏效了。”
但他隨即面色一沉,暗咐道:“只怕禍水西引,吾離雙劍難以應付。”
秦毅沉吟數息,毅然祭出兩儀清風劍,向著西域方向,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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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被奉為圣女,并獲得舉世無雙財富的紫凌,此時正躺在一片草地上。
風和日麗,水草肥美,身旁還有成群的牛羊悠閑自得。
紫凌有點恍惚。
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牧民,一生相夫教子,閑時就這樣幕天席地,仰望晴空。生活綿長而悠閑,沒有殫精竭慮,沒有刀光劍影。是不是也挺好?
如果給自己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是甘于平庸?還是義無反顧?
紫凌嘆了一口氣。
人的心中,總有一些夢想,美好而遙遠。
但是往往只有放在遙遠的地方,夢想才能美好。
仿佛夢想一旦觸碰,就會化成氣泡,消散。
紫凌向著空中吹了一口氣,仿佛是把自己想當一個牧民的夢想氣泡給吹散了。
她坐起身來,托著腮,望著坐在離她不遠處的兩個人。
一個一身黑衣,卻是吊兒郎當的模樣,口里吊著個狗尾巴草,正哼著一首跑調的曲子。
一個紅光滿面,正摸著肚子,打著飽嗝,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紫凌站起身來,有點很鐵不成鋼地瞪了兩人一眼,說道:“都過了這么多天了,姚青蘭難道是裹了小腳了嗎?腳程也忒慢了。”
只聽見嬌滴滴的女聲在紫凌身后響起:“怎么,你想我了嗎?”
紫凌猛地轉過身,一臉吃驚地望著站在自己身后,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面容嬌艷,正捂嘴輕笑:“我姚青蘭一生不被男人待見,沒想到,現在倒是被女人放在心尖上了。”
紫凌面色一寒,揮出望吾劍,劍尖對著姚青蘭一指,厲聲道:“妖女,英縱師兄呢?你把他怎么樣了?”
姚青蘭仰天一笑,不屑一顧地瞟了紫凌一眼:“你們用這種雕蟲小技,把我從鑄魔洞中引出來。就是為了想見你們的英縱師兄嗎?”姚青蘭笑容一收,不無輕蔑地說:“你們把我引到這里,就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冰陽和晉滿早已跳起來,站到紫凌的身后。只聽冰陽冷笑一聲,慢悠悠地說道:“我們的這些個雕蟲小技,不是也把你成功引出來了嗎?而且,誰是卵,誰是石,現在也實在不好說啊。”
紫凌也在一旁不遺余力地補充道:“雕蟲小技?你以為我們放出去的消息是假的嗎?你想騙樓蘭遺民的財寶,早已經被他們識破了。你如今根基已破,還想染指武林?還想動搖江山?真是癡人說夢!”
姚青蘭聽得面容扭曲,氣急敗壞。她近乎于尖叫地吼道:“不可能,那些樓蘭蠢民,不可能相信你們的話!”
紫凌有點得意洋洋地盯著姚青蘭,從懷中摸出一個形狀奇特的金燦燦的大鑰匙,搖頭晃腦地說道:“你口中的那些蠢民,已經把地下金庫的鑰匙都給我了。樓蘭大部分的財寶,都藏在這地宮下的金庫中。你看,他們顯然更加相信我。”
姚青蘭雙眼幾乎噴出火來。她死死地盯著紫凌,突然腳尖一點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紫凌抓來。
紫凌正沉浸在對金鑰匙的炫耀之中不能自拔。她突然看到姚青蘭向自己襲來,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能本能地向后退去。
但是顯然紫凌向后退的速度遠不如姚青蘭襲來的速度。
姚青蘭的一只手透著黑氣,已然襲到紫凌胸前。
紫凌慌亂地收回望吾劍,向姚青蘭的手擋去。
可惜姚青蘭手中的黑氣早已經化為魔火,將她的手牢牢裹住。
“鐺”的一聲清鳴之后,望吾劍竟然生生被反彈開去,紫凌的手被震得發麻。
姚青蘭冷笑一聲,將手猛地向前一伸,像利劍一樣向紫凌刺去。
瞬息之間,原本在紫凌手中的金鑰匙,就已經出現在了姚青蘭的手中。
剩下紫凌望著自己的空手,在原地發呆。
姚青蘭貪婪的望著自己手中的黃金鑰匙,面目變得猙獰而瘋狂。她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狂喜,仰頭大笑起來:“這樓蘭的無限財富,最后還是在我姚青蘭的手中。你們這些跳梁小丑,不自量力,不知所謂!”
冰陽皺皺眉頭,無可奈何地摸著鼻子,一副大勢已去的表情。
紫凌有些垂頭喪氣。
連一向敢怒敢言的晉滿,此時也默不作聲,一點脾氣沒有了。
偏偏屋漏還逢連夜雨。
本來躲在石壁中的樓蘭人,竟然臨陣倒戈了。
在白衣老頭的帶領下,樓蘭人紛紛走出石洞,恭恭敬敬地走到姚青蘭身后。
白衣老者向著姚青蘭一鞠躬,頗有些激動地說:“圣教教主,我們終于把您盼回來了!真主沒有放棄我們!我們樓蘭注定不會滅亡!”
姚青蘭哼了一聲,冷冷地說:“我剛一離開,你們就把別人當成了圣女。還把財富拱手相送。你們當真是對本教主忠心不二啊。”
白衣老者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地說:“我等是被小人蒙蔽,險些誤信讒言。”
白衣老者突然神色一肅,朗聲道:“現在我等已經幡然悔悟。從今往后,我樓蘭民眾,一定誓死跟隨圣教教主。相信教主一定能夠帶領我等,重建樓蘭!”
姚青蘭的眼睛,還是沒有離開黃金鑰匙。她此時隱隱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聲音還是冷冰冰的:“重建樓蘭?你們不覺得太麻煩了嗎?”
白衣老者身軀一震,不解地問道:“教主,您此話何意啊?”
姚青蘭抬起眼,瞟了瞟那些站得戰戰兢兢的白衣人,竟然露出了笑容:“重建樓蘭,就憑你們這些老弱婦孺?哈哈哈,真是笑話!”
這百來十個白衣人,個個露出震驚的神色。他們望著這個曾經給了自己復國希望的姚青蘭,心中一沉。
白衣老者仍抱著一絲希望,他有些急切地說道:“教主,難道您忘記了?您曾經和我們在真主面前,締結盟約。您曾發誓,會帶領我們前去中原,重建故國。而我們會將樓蘭財寶悉數奉獻給教主。現在大業未成,教主您,怎么能背棄盟約?”
姚青蘭臉上不耐煩的表情更重了。她賴洋洋地翻看著自己手中的黃金鑰匙,冷冷地說:“你們的財富,現在已經在我的手中。你說,我還費什么勁,幫你們完成什么大業?再說,你們這所謂的大業,不過是癡人說夢。消亡在這茫茫戈壁之中,才是你們樓蘭應有的結局。”
話音剛落,白衣人們,竟然東倒西歪,哭成一團。
既哭自己被欺騙,也哭自己無力改變的前途。
晉滿露出嫌棄的表情,恨恨地大聲說:“哭什么哭?你們這些老頑固,我們苦口婆心跟你們講了那么久,你們都不信。好了吧,現在知道受騙了吧。”
紫凌也搖搖頭,不滿地說道:“古力大叔,你說你們動不動就把全付身家送給一個不知底細的人。而我這么可愛又善良的好人,跟你磨了那么多天,你才送了我一小塊金子。這不公平!”
被稱為古力大叔的白衣老者,仍然沉浸在失望和悲傷的情緒中。他向著紫凌三人深深一作揖,說道:“我等病急亂投醫,誤信奸人。今日承蒙三位相救,讓我樓蘭免除滅頂之災。”
姚青蘭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她厲聲向著紫凌問道:“什么一小塊金子?樓蘭人不是把整個寶庫的鑰匙都給你了嗎?”
紫凌無限不舍地盯著姚青蘭手上的金鑰匙,恨恨地說道:“對啊,是一小塊金子啊。是古力大叔從他們走廊的墻上挖下來送給我的。是我自己把這塊金子做成了一把鑰匙。現在被你搶走了。”
姚青蘭的臉一下子白了。她驚訝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鑰匙,突然扭過頭來,死死地盯著紫凌,說道:“這個金鑰匙是你自己做的?”
紫凌眨眨眼睛,有點得意地說:“對啊,你覺得我的手藝怎么樣?”
姚青蘭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她面目猙獰地說:“這么說來,什么圣女,什么金庫鑰匙,都是假的?”
紫凌露出驚喜的表情,開心地說道:“魔女,我發現,你竟然變聰明啦!”
姚青蘭的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她環顧著四周,殺氣騰騰地說:“你們敢聯合起來騙我!”
此時,周圍的白衣樓蘭人,已經悄悄地退回了石壁之中。
只剩下紫凌三人,笑嘻嘻地望著姚青蘭。
姚青蘭高聲吼道:“我今天就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話音剛落,就聽見嗖嗖的聲音從四面響起。
四面的石壁上,赫然現出密密麻麻的小洞口。從洞口之中,幾百支箭,向著姚青蘭射去。
這樓蘭王國,雄踞西域數百年,也確實不是吃素的。
尤其機關之術,曾經讓多少人聞風喪膽。
綠洲周圍的山壁上,被裝置了成千上萬的飛箭機關。只要敵人來犯,這些飛箭足以將敵人變成箭豬。
此時的姚青蘭,確實比箭豬好不到哪里去。
她自負魔功護體,根本沒有把這些飛箭放在眼里。
但是沒想到,上千支飛箭將姚青蘭圍得水泄不通之時,竟有數支飛箭突破了姚青蘭的防護罩。
姚青蘭的肩上、腿上,立即出現了幾個血窟窿。
她暗暗心驚,這些垂死的樓蘭遺民,竟有如此玄妙的機關術。
姚青蘭腿上負痛,難以站穩,竟然單腿跪倒在地。
一波又一波的飛箭從四周山壁中射出,姚青蘭瞬間陷入險地。
站在一旁的紫凌三人也是大眼瞪小眼,當真是小看了這樓蘭遺民的本事。
紫凌和晉滿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差點就要拍手叫好了。
峨眉的心腹大患姚青蘭,如果今日折在這百余名老弱婦孺手中,怎么不是一件歡欣鼓舞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