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成功？”

　　“賈寶玉的賈，失敗他兒子的那個成功。”

　　“你還挺貧，哪人？怎么沒有口音。”

　　“慶平的。”

　　“江省那兒邊的？”

　　“嗯。”

　　“會騎自行車嗎？”

　　“會。”

　　“把表填了吧。”

　　賈易拿起筆，感覺哪不對。

　　“不對，錯了。”

　　“系統，給我出來，你把角色弄錯了。”

　　電影《十七歲的自行車》中有兩個主角，一個是來帝都這個大城市打工的窮孩子小堅，一個是家境貧困的城里人小貴。

　　賈易來到BJ是為了面試城里孩子這個角色的，在外貌上他更適合小堅一些。

　　“經過系統的測評之后，認為小堅符合當前的最優配比。”

　　系統還有預算？

　　“可是我面試的是……”

　　“算了，反正你是系統，你是老大，你給我什么我就用什么吧。”

　　賈易深知自己對這個智障系統沒辦法溝通，只能認命。

　　念頭回到模擬的場景。

　　這里是人才市場，和菜市場差不了多少。

　　經久維修的舊樓散發出霉味，混合著五湖四海打工者的氣味，顯得格外刺鼻。

　　縱排擺列著長長的一排桌子，一個個西裝革履的工作人員，像挑菜一樣掰開打工者的自尊心摘選著。

　　“為什么是小學文憑？”

　　賈易看向眼前問自己話的女士。

　　她腮紅很重，沒有畫眉，口紅的顏色和皮膚并不相稱，典型的九十年代前的化妝技術。

　　那時沒有美妝博主，卻全民新潮，化妝水平也萎靡不良，這種大開大合的化妝方法，也算是上層的了。

　　“我要是有文憑，還用得著來這兒？”

　　對于這位濃妝艷抹的女士愚蠢的提問，賈易選擇懟回去。

　　反正這也不是真正的我，就算替老酒鬼出口氣。

　　女士皺了一下眉頭，看起來涵養還不錯，將賈易填好的表收下，“回去等通知吧。”

　　“我也沒有手機，怎么等通知？”

　　“那就不要等了。”

　　“好的。”

　　就算是為了學習，身處模擬場景中，賈易也是不想去挨那份罪的。

　　在橫店12年，雖說也受過委屈，也遭過白眼，但那是賈易心甘情愿的，為了夢想吃點苦不算什么。

　　可是要是讓賈易去做不想做的事情，他是絕對忍受不了的。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正式帝都飛速發展的時候，也是外地人瘋狂涌入帝都的年代。

　　“想要演好小貴，不一定要完全成為他。”

　　賈易好像是在對自己說，但其實是對系統說話。

　　“小貴在電影里是一個十七歲的外地打工者，因為進入了快遞公司而得到了一輛自行車，電影就是因為這輛自行車產生的一系類故事。”

　　“自行車不是不可替代的，我也不用真的進入快遞公司。”

　　“自行車在電影中只是工具，是代表小貴和小堅心中的執念。”

　　“所以，我只要找一個能代替自行車的工具就行，用另一件事物去感受帝都九十年代的風采。”

　　走出人才市場，賈易一路小聲嘀咕著，發現已經走出了很遠，半天才長舒一口氣。

　　看來管用了。

　　上次在深宮體驗太監的時候，他發現當自己做出不符合規矩的行為，就會被強制踢出第一人稱，進入第三人稱。

　　說明自己就算是在一個虛擬的環境中，還是要按照規則進行。

　　自己現在是一個外來打工者的身份，像剛才和招聘人員置氣，實屬小孩子行為。

　　經過自己對系統的解釋，成功走出了人才市場。

　　看來系統也是認定，只要是在帝都打拼，只要不是做太過格的事情，都可以。

　　現在賈易要做的就是，尋找一個替代品。

　　可是自己的酒鬼老爹心中的那個執念是什么呢？

　　……

　　按照系統給的零散記憶，走回賈成功在帝都曾經住的房間。

　　84年的帝都很神奇。

　　平房和樓房交錯，一高一低。

　　富人和窮人分離，卻又彼此貼近。

　　賈成功住在大部分打工者都會住的棚戶區，棚戶區旁邊就是有敞亮落地窗的小高層。

　　小高層把陽光全部擋住，讓棚戶區里還算是涼快。

　　推開門，屋內沒有賈易想像的那般臟亂。

　　找到自己的床位，很干凈。

　　“沒想到這個老酒鬼以前倒還是個勤快人。”

　　坐在淺藍色格子床單鋪的床上，賈易被床頭的一件物品吸引了目光。

　　“一把吉他？”

　　放在我的床頭，應該是我的吧。

　　為什么系統給的記憶里沒有這把吉他？

　　賈易在進入這個模擬場景之后，就被系統灌入了一些記憶。

　　努力的回想并沒有這把吉他的影子。

　　“應該是我的，管他呢。”

　　被剛才母親的背影，和招聘人員鄙視的眼神刺激到的賈易，極其的想唱一首。

　　拿過吉他，上面沒有一絲的灰塵，看樣子是被人精心照料過的。

　　手按在吉他上，想了半天，腦海里卻沒有任何的旋律和想抒發的歌曲。

　　那就唱一首歡快一點的。

　　“來左邊跟我一起畫個龍

　　在你右邊畫一道彩虹

　　來左邊跟我一起畫彩虹

　　在你右邊再畫個龍”

　　這是賈易能想起來的唯一一個快樂的旋律了。

　　很嗨，很開心。

　　賈易唱的正嗨的時候，門外進來幾位大叔，工人模樣，看來是剛下工回來。

　　“小賈，你這唱的不錯啊。”

　　“嘿嘿，隨便唱唱。”

　　disco風格正適合當時那個年代，沒想到幾十年后還能再火一回。

　　“在哪學的？沒聽過啊？”

　　說話這人叫賈四同，是賈成功的小叔，也就是賈易的叔公。

　　賈易曾今見過幾次面。

　　“嗯，我寫的，好聽嗎？”

　　反正是在模擬環境中，賈易撒起謊來一點都不臉紅。

　　“還行，有點感覺，就是調有點怪怪的，你們年輕人的東西我搞不明白。”

　　賈四同脫下背心，露出長期扛水泥練就的一身腱子肉，隨便找了一塊抹布投濕，擦了擦汗。

　　他對于音樂一點都不感興趣，覺得那就是不務正業，便問了點正經事兒。

　　“今天工作找的怎么樣？”

　　“嗯，還行，有一家快遞公司，明兒去。”

　　“嘿，挺好的，年輕就是好，給多少錢？”

　　“不知道呢，估計會很低。”

　　“行，知足吧，起碼是個公司，有保障，就和咱一個村出來的老王你知道吧。”

　　“嗯，他怎么了？”

　　“出事了，搬石材，腿被砸折了，哎呦，骨頭都支出來了，完了人家老板還不給補償。”

　　“給醫藥費了嗎。”

　　“給倒是給了，沒多少，據說都不夠第二次換藥的。”

　　“沒買保險吧。”

　　“哪有保險啊，小工頭接的私活。”

　　“那他準備怎么辦？”

　　“能怎么辦，回家養傷唄，在這個大城市治病等于要命。”

　　“命比錢重要？”

　　“……”

　　“嗨，說這些干嘛，這是人家的事兒，跟我們都挨不著邊兒，這人啊，誰餓死，誰撐死都是有數的，命啊。”

　　賈易沒有回答，沉默了良久。

　　如果這里真的是自己酒鬼父親的記憶，那不久之后下一個出事兒的就是賈四同，那時賈四同說的也是這句話。

　　不過賈易并沒有說，改變一個虛擬世界里的人物沒什么意義。

　　賈四同更不會知道賈易現在在想什么，只是猴急的跟賈易說：

　　“侄兒啊，快做飯吧，餓死我了。”

　　“？？？”

　　原來自己的酒鬼老爹是會做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