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仍在下,透過茂密的松枝縫隙掉落在黑色雨傘上,再滴落在她的手心上,藍露伸出手去任由雨水肆意地砸落。
往年這一刻都應(yīng)該是內(nèi)心最為平靜、最為安心的時刻。如果連身后的這個人都給不了她力量,那以后她該怎樣自欺欺人地堅強走下去。
半個小時就在雨水的滴瀝聲中、在兩人彼此起伏的呼吸聲中悄悄流逝了。
李俊善抬起手看了看表。
藍露也收回迎接著雨水的手,像心里有個默念的時間一樣。半個小時一到,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如果按照往年,兩人將背對著往不同方向無聲地離去,就像從來沒有交集的過著彼此的生活。
但今年…..
這一方的男人并不是原來能給藍露帶來無限心靈慰藉的人。而這一方的藍露此刻情緒漲然,并不能像往年一樣充滿力量平靜地離開。
李俊善剛邁出幾步。
“我們見一面吧。”藍露淡淡的語氣聽不出絲毫起伏,聲音雖然很小,輕輕的,但卻完全不妨礙它在瀝瀝的雨聲中仍顯得出奇的清晰可聞。
身后的人腳步不由一頓。但,他并不想節(jié)外生枝,在驚怔過后李俊善打算裝作什么都沒聽到加快速度離開,可踏出的腳步卻在下一秒便鬼使神差緩緩收了回來。
或許從去年陪耿先生來到這里在不遠的車上等候時,看到他們安然靜坐的畫面,他就有一種被深深震撼的感覺,因而一直存有一份好奇心。雖然不應(yīng)該違背耿先生的叮囑,但他似乎對他們之間的故事有著迷一樣的興趣。
像是在思慮了片刻,李俊善終于轉(zhuǎn)過身來,無數(shù)雨水從傘簾邊緣甩下,宛如一串搖曳著的透明珠簾。
被包裹在珠簾里高挺碩健的男人將傘由下至上慢慢抬起,英倫般刀削的面容自下巴一點點向上呈現(xiàn)在藍露眼前。
微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上去是一對猶為深邃的黑眸,兩筆濃密幽黑的眉毛和棱角分明的臉形無不在暗喻著他可能是一個混血兒。而加上裁剪合度的黑色西裝使他從里至外散發(fā)出極為成熟穩(wěn)重的氣息。
在藍露的目光對上他的那一刻就完全被這個成熟且英俊逼人的男人給晃愣了神。
“那,我們到對面的咖啡店坐一坐。”
略顯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了一會,見對面纖瘦的女孩仍茫然地沉默著,李俊善抿了抿唇解釋道,“因為是雨天。”
出了公墓,藍露低著頭亦趨亦步地跟著,連第一次見到風(fēng)之凡這樣的大明星都能冷靜自持的人,此刻那份豁達的心態(tài)卻全然不存在了。
一路沉默著,兩人一前一后繞到了紅綠燈路口,卻在準備過馬路時前面撐著傘的高大身軀突然微微側(cè)了側(cè)身,長臂一伸,把后面頭頂著跨包的人攬進了雨傘里。
藍露不禁微微驚呼,其實按在手臂上的力道并不大,但她卻也不敢掙扎任由他攬著自己站在他的身側(cè)。過了斑馬線,被他帶到一間奢華的全由玻璃為門面的咖啡店。但意外的是他們在收了傘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門卻從里面被拉開了,他們碰到了一個也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戴著巨大的棕碣色墨鏡,一頂圓邊草織帽下是酒紅色大波浪長發(fā)。藍露本來并沒留意,卻不料前面男人的腳步突然一頓,害她差點撞在他背上。
她不由得剎住了腳步,同時也抬頭看向了門內(nèi)那個墨鏡女人。然而她好像也是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她身后同樣有個人差點撞上她的背。
藍露目光忽的一怔,這,這不是…..她一眼就認出了后面素面朝天的女人正是女明星英玲的助理。那么,她反應(yīng)過來的同時也飛快地把視線再度轉(zhuǎn)向墨鏡女人。
在來回多次辨認后才敢確定那就是英玲本人。只是前面的他突然停下站在這里又是怎么回事?藍露迅速仰起頭想去捕捉他的目光,不料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微側(cè)身毫不遲疑走進了咖啡店,唯一發(fā)現(xiàn)的是他最后一眼是落在了英玲手上提著的那杯咖啡上的,就好像他剛剛突然的停留完全是為了避免撞上人家手中的那杯熱騰騰的咖啡。
藍露沒有再作他想,跟著身后走了進去。
而出了咖啡店后,英玲沒有直接走向她停在路邊的保姆車,而是快步的朝一旁的垃圾桶走去,然后發(fā)泄似的用力將手上那個非常特別的咖啡杯砸進了垃圾桶。趕上來的女助理嚇得愣然的望著,片刻卻發(fā)現(xiàn)轉(zhuǎn)過頭來的英玲眼眶里蓄滿了淚水。
藍露在靠窗的位置剛坐下,就看到英玲上了一輛黑色的車子,然后車子很快啟動離開了,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跟隨了一會。沒想到對面的人率先開了口。
“是你喜歡的明星?”
聞言,藍露驀地收回了目光,微詫地看了他一眼,但又馬上轉(zhuǎn)開了視線,總覺得他那深邃卻又淡然自若的雙眸下是隱藏著鋒利光芒的,藍露自認有些抗拒與其對視。強裝鎮(zhèn)定地把身上的跨包拿下放到一旁的皮椅上,她不答反問。
“難道也是你喜歡的明星?”
“唔~。”他狀似思考地擰起了眉,“怎么說呢。”
其實藍露心底更詫異的是他竟能在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就認出了僑裝得如此隱敝的英玲,那他突然停下的腳步大概也是因為英玲了。但很快他就給了她很合理的答案,像是看著她心底的疑問回答一樣。
“我曾經(jīng)是她的腦殘粉。”
像受到重擊一樣的答案,藍露驚愕得嘴巴都合不攏。
他微微聳了聳肩,玩味似的問到,“是不是很意外。”
“并,并沒有。”其實語氣已經(jīng)把她的內(nèi)心給出賣了。在接收到他沒所謂的淡然一笑后,藍露也只得尷尬地笑笑。
“其實我身邊也有這樣的人。”由此想起了昨晚的腦殘粉趙米兒藍露不由說道。
“哦,也喜歡她。”李俊善挑了挑眉。
“不,她是個女學(xué)生,喜歡風(fēng)之凡。”
服務(wù)員放下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李俊善準備攪拌咖啡的手驀地滯了下。這時不由憶起耿先生的交代只好沉默下來。過了良久,好像是深思過后才謹慎地開口問,“你,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不是我嗎?”
“不是。”藍露似早就準備好回答這個問題一樣,答得又急又快。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