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無心插柳 (飛燕輕撫無風水,湖中月影亂誰心)
那個丫頭雖然沒有惡意,但是不懂禮義廉恥,小動作還一大堆。雖然不像那些莫名其妙往他身上貼,趁機碰他的女人,但也總是不經他同意就動手動腳,一會兒扒衣服檢查,一會兒摸摸這摸摸那,毫不避諱,弄的他莫名的暴躁。話說大夫不是都把脈嗎?
不管怎樣,她確實有點本事,本來以為這次兇多吉少,沒想到經過她看似不靠譜的治療,身體竟慢慢好了起來。雖然她做的飯實在難以下咽,不過至少是能夠果腹的。這次確實是多虧了她,荒郊野嶺一個小丫頭獨自出沒應該不是普通人。
一個人一旦對另一個人產生好感,就會自然而然的發現她更多的優點。
靜靜看著洞口,靜靜的等著她回來。有點久,蕭寒甚至有點擔心這人不回來了。
正想著,只見洞口突然進來一個少女,長發披肩,明眸皓齒,長衫下圓潤的身形若隱若現,光著腳丫,兩條腿又白又直。
蕭寒只覺耳根發熱、心里一慌,便下意識的低頭閃躲。這是什么感覺,這是那個女的嗎?真是不知檢點,這是在故意勾引他嗎?
說實話,葉凡也有點尷尬,沒想到蕭寒已經醒了,還被看了個滿懷。不過她披著外衣,就是露點胳膊露點腿,無傷大雅吧。看蕭寒不理他,干脆也別惹惹。于是她就當啥事沒發生,輕手輕腳盡快收拾好,又往臉上抹上土灰,涼好衣服,就躺下休息了。
葉凡的不在意卻更加激怒了蕭寒,這女的是故意的嗎?撩完人就不管了?孤男寡女的,居然還能睡的著,簡直不知羞恥。蕭寒獨自發著悶氣,葉凡卻早已夢會周公了。
這場雨整整下了五天五夜。雨后的林中清爽干凈,好像不曾有人在這里做過什么骯臟事。
葉凡幫蕭寒換完藥,偽裝好,便悄悄的來到出事地。沒辦法,在外面總比呆在洞中,看著那別扭的蕭二公子強。
在火雨的雙重洗禮后,曾經的枝繁葉茂只剩下一片焦土和灰燼,鐵箭和馬車均已不知去處。遠處的秋狄營地似乎也在慢慢的撤離。護衛軍星星散散的似乎在排查什么。但也不像著急找人的樣子。
不對勁啊,蕭二公子失蹤,怎么蕭家一點動靜沒有呢?
回到洞里,蕭寒正在閉目養神。
“蕭二公子,你家人怎么沒來找你呢?”
蕭寒沉默不語。
“會不會出事了,你能走了嗎?”
蕭寒心里也在嘀咕,是該回去看看了,便試著站起來,但是由于失血過多,多日來也沒有良好的調養,晃晃悠悠差點摔倒。葉凡只好扶著他,也不理會蕭寒嫌棄的眼神,兩個人就這么顫顫巍巍的朝京都方向緩慢移步。
還好,沒過多久,蕭家的大隊就來了。領隊的人是一名年輕男子,二十左右,濃眉鳳眼,與蕭寒有七分相似。身上背著一把長槍,襯著人氣宇軒昂,英俊不凡。
蕭寒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大哥!”
原來是蕭家大公子,蕭凌。這個葉凡后來打聽過,由于并非江湖中人,所以沒有江湖謚號。但是在蘭陵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人作詩,稱贊蕭公子文武雙全不淫亂,說的便是他。
長槍吟嘯血染櫻,
歸來溫潤若友鄰;
才華滿腹藏不住,
香荷鋪路不見君。
在蕭寒的心理,他的大哥一直是榜樣的存在。此時見到蕭凌,虛弱的他竟心中大動,熱淚盈眶。
蕭凌認出來蕭寒,立刻下馬幾步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你嚇死我了!”
這一抱牽扯了蕭寒的傷口,他不禁發出“咝!”的一聲,半是撒嬌半是埋怨道:“啊,大哥,疼疼,我沒事啦”。
葉凡乖乖的閃到一邊,心想,這蕭二公子在她那是傲嬌別扭暴躁男,在他大哥這立刻變成溫良乖順恭敬弟,不禁呵呵。
兄弟二人拉扯好一會兒,蕭凌才注意到男裝的葉凡,問道:“這位是。。。”
蕭寒剛要說話,葉凡搶道:“在下是一名藥童,跟師父分開,又趕上大火,碰巧發現了受傷的蕭公子。在下會點簡單的醫術,就幫蕭公子處理了一下。幸虧蕭公子身強體壯,在下又帶了些吃喝果腹,我們才到了今天。既然蕭公子已有家人照顧,在下自當告辭。”
蕭寒玩味的看著葉凡不言語。葉凡現在打扮的男不男女不女,一臉污穢,說的煞有其事,也沒提診金的事,看來還有隱情。但是他大哥那是好糊弄的嗎?看看她怎么說。
蕭凌打量了一下,說道:“這位。。閣下救了舍弟,便是對我蕭家有恩。我們可以送你回去,順便向尊師解釋。”
葉凡不禁叫苦,這蕭大公子禮數太多了,她上哪找師父,于是說道:“不用了,不用了,呵呵,我師父是個隱世高人,不便見面,大家認識一場,又共患過難,互相勉強就沒意思了。”
葉凡還是不擅長跟這些人周旋,萬一蕭二公子變臉把她抓起來教訓那就完了。便開始不露聲色的找人群空隙準備開溜。
蕭寒一臉壞笑卻沒有開口的意思,蕭凌嘆了口氣:“既然這樣,自不應當勉強,我兄弟落難,以為兇多吉少。承蒙閣下出手相救,感激不盡,在下乃蕭家長子蕭凌,今日所帶財物不多,這是一百兩,作為答謝,日后若是有用到之處,可去京都找在下。你們快去給閣下牽匹馬。”
“幸會幸會。”葉凡拜謝,心想還是蕭大公子有教養有文化,但是騎馬就算了。
“蕭公子客氣了,在下不喜騎馬,就此告辭了”。葉凡說罷就要走。
蕭寒見這丫頭話還沒說清就要溜,急道:“哎,你就沒什么跟我說的嗎?”
葉凡歪頭看他:“說什么?”
“你。。。”蕭寒竟然無言以對,他想問什么來著。。。
葉凡看機不可失,怕蕭家反悔,趕緊反方向開溜。
蕭寒這才想起來,他自己竟對她一無所知。她照顧了他幾天幾夜,難道只是為了那一百兩嗎?
葉凡回到三不問已經入夜,正要去看王氏,被魯先生一把抓住。“你這個丫頭,又死哪去了?也不打聲招呼,平時沒影就算了,現在。。。”
葉凡不待他說完,變戲法一樣,手腕一翻:“先生,你看”,只見一塊巴掌大的鹿茸出現在魯先生面前。魯先生眼睛一亮,顧不上再責問葉凡,就去檢查藥材。
“先生,王氏怎樣了?”葉凡一邊問,一邊又拿出一塊兒在魯先生眼前晃,原來葉凡為了攜帶方便已經將其簡單分解了。
魯先生的眼睛跟著鹿茸走,不忘回答:“還湊合吧,燒了幾天控制住了,但是身子差得很,你這藥來的及時”。這老頭眼睛還盯著大包,葉凡也就不再逗他,交出來剩下的藥材,說道:
“那就有勞先生了”。
“小凡凡,你可回來了”。
鄭文風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瞅見魯先生手里的鹿茸,既欣喜又感動,眼淚汪汪道:“這幾天你去幫我找這個了!?你這個家伙,為什么不告訴我,都不知道說你什么好。。。”
葉凡看著這個鄭三形容憔悴,眼圈漆黑,不禁安慰道:“不知道說什么就別說了,趕緊配藥去吧,我去看看伯母”。
她檢查了王氏,傷口愈合良好,沒有感染。說實話,葉凡對此已經習以為常,這邊的人很少會發生感染。想起前世的超級細菌,她也只能呵呵了。
秋狄后三不問自然相安無事,李鐵匠一家在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當朝左相卻鋃鐺入獄,南越王子受驚大病不起,蕭二公子下落不明。整個京都亂成了一鍋粥。
李鐵匠的事做的天衣無縫,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讓葉凡首次見識到周家的力量。
幾天后,小六在葉凡面前邀功,“小凡,我這幾天自己處理了好幾個大傷口,還有一個從這兒裂到這兒”,一邊說著還不忘在頭上比劃,“那病人嚇壞了,還以為長不上,沒想到十幾天拆線的時候就留一條線,傷口長的好極了”,說完一臉的求表揚。
葉凡悠閑地坐在桌子上,比小六還高,順手給了小六一記腦門:“這你就自滿了,這是最基礎的好不好,再說一個頭上的傷口至于十幾天拆線嗎?七八天沒什么事就可以拆了。”
說到這,葉凡突然想起那倒霉的蕭二貨,不,蕭二公子。他那好幾處的線還沒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有沒有人會弄,呃,真是。。。這蕭王府可不好探,只能麻煩鄭閑人了。
。。。京都蕭王府
回來后,蕭寒知道了蕭凌晚來的原因。原來,南越皇子被行刺,蕭家首先被懷疑,蕭寒奮力保護南越皇子只有蕭家人看到。南越皇子當時已經嚇暈了,仆人全死。為查明真相,皇帝趙宏只留下兩隊護衛軍找人,其余人全部回京都待審。
蕭王以為蕭寒已死,為了避免敏感時期被人抓住把柄,自圈自禁,所以蕭家沒有人去找蕭寒。而蕭凌則認為蕭寒生死不明,便在清正殿門口跪求了皇帝兩天兩夜。左相林少卿勾結大燕,合謀暗殺南越皇子事情敗露后,蕭家才洗清嫌疑,蕭凌這才有機會出去尋找蕭寒。
蕭寒回來后,蕭家已經恢復。對于這種事情,蕭寒早已見慣不慣,也就在心里抱怨一下:都是爹媽生,老大當寶養,老二當豬養,要不是大寶護著小豬,說不定哪天小豬就被賣了。
這一夜,蕭寒靠在床背上,盯著自己身上幾處傷口,看著那線頭總覺得哪里不對,這能不能掉下來,那個女人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這些日子,他只要一個人沒事做,那個女人的種種就在腦子里盤旋,揮之不去,有時候蕭寒會突然傻笑一下或者呆楞一會兒,把旁人嚇一跳,他卻全然不知自己的變化。
“哎,蕭二公子,想什么呢?”一陣風聲過后,一襲夜行衣的葉凡此時突然出現在他的屋內。
正在走神的蕭寒被嚇了一跳:“你?!”
蕭寒已經在被窩里準備睡了,看到那個女人突然出現,先是驚后是喜,然后又怒,又是驚,這變化好不熱鬧。
不對啊,這個丫頭靈力低微,外面護衛至少也有四五個,怎么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禁想起身查看,又覺得現在衣冠不整,反而下意識的拽了拽被子,氣道:“大半夜的,你干嘛呢?”
葉凡看到這蕭二公子跟要丟了清白的小媳婦似的,忍俊不禁,撇撇嘴說道:“蕭二公子,我來給你拆線啊”。
“拆線?不能白天走正門嗎?三更半夜,偷入男子臥室,你知道羞恥嗎?”蕭寒簡直無法理解這個女人的行為,一點矜持都沒有,現在他尷尬的連床都下不去,真是要命。
“得得,成我的不是了,好好,我有罪,下不為例,你的線倒是拆不拆?不拆我走了。”
葉凡看著這扭捏的蕭二公子只能連哄帶嚇的威脅。怎地,她大半夜上門,這蕭二貨還真不領情嗎?
蕭寒語氣果然軟下來,有點忐忑的問道:“拆線?怎么拆?”
“怎么縫的怎么拆唄?”葉凡一邊說一邊開始準備東西。
“啊?”啥意思,蕭寒沒聽懂,當初他也沒見到怎么縫的啊。這個女人不會作妖吧。
人們對于未知的事物總是會有本能的害怕,蕭寒也不例外,他心忐忑,不知道要面對什么。
葉凡拿著剪刀站在床邊,歪頭看看蕭寒,把蕭寒看的反而不好意思。
“蕭二公子,看不見傷口怎么拆線?”
蕭寒一咬牙,扭扭捏捏的掀開被子,磨磨唧唧解開衣服,露出傷口,把頭別過去,真是窩囊啊。
他感到葉凡俯身過來,忍不住偷偷的打量她。今天她面帶口巾,看不見全貌,但是那雙眼睛比之前看到的似乎更大了,柳葉彎眉,雙瞳剪水,看著越來越順眼。呃。。。傷口有點疼,又有點癢,她有時靠的很近,有一點淡淡的草藥味,不由得心口一熱,耳根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