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聊天的深入,兩人漸漸熟悉起來,許澤軒作為小輩,首先自報家門,坦白了自己的年齡和出身。
有才華的人,通常都是能夠受到重視的,蕭姓老者并沒有因為許澤軒出身貧寒,而有所輕視。
在老者的示意下,悟凈小和尚同樣把老者的身份,告訴了許澤軒。
這老者姓蕭名禹,出身相當(dāng)尊貴,祖父是后梁宣帝蕭詧,父親是后梁明帝蕭巋,就連他的姐姐也不簡單,乃是隋煬帝楊廣的妻子,歷史上很有名氣的蕭皇后。
“原來是蕭公當(dāng)面!”得知蕭禹的身份后,許澤軒喜不自勝。
宋國公蕭禹,在貞觀年間六次拜相,又六次罷相,雖然位極人臣,之后更是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第九,但并不得李世民器重。
其中原因主要有兩條,其一他是武德舊臣,政治主張跟李世民有沖突。
幾乎所有的武德舊臣,都主張以霸道治天下,希望用嚴(yán)刑峻法震懾百姓。
而李二卻更傾向于用王道治天下,施行仁政。
其二,他這個人的性格太直,說的好聽是光明磊落、剛正不阿,說的不好聽就是不懂變通,不知道怎樣去處理人際關(guān)系。
正因為他的這種性格,導(dǎo)致他和許多大臣交惡,其中比較典型的就有房玄齡跟杜如晦。
說實話,蕭禹如果出身差點,根本混不來官場,更不要談坐上宰相之位。
許澤軒想要找靠山,這樣的人絕對算不上一個好選擇,但他之所以會欣喜,偏偏還就是因為蕭禹的性格。
許澤軒定小目標(biāo)時,就計劃通過給李二獻(xiàn)禮,從而進(jìn)入皇帝陛下的視線。
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要獻(xiàn)禮,卻找不到合適的人。
本來武士彟是最佳人選,可系統(tǒng)給安排的這個靠山,根本不在長安。
換一個人吧,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換誰好呢?
熟悉的名人,許澤軒目前的地位不夠,一時半會根本結(jié)交不上。
不熟悉的官員,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萬一你把我準(zhǔn)備獻(xiàn)上去的東西占為己有,我找誰說理去?
現(xiàn)在好了,擔(dān)心不存在了。
蕭禹此人光明磊落,公正不阿,不就是幫自己獻(xiàn)禮的最佳人選嗎?
遇到這樣的人,許澤軒能不高興嗎?
當(dāng)然高興歸高興,現(xiàn)在還不是送禮的時候。
以蕭禹的性格,要讓他心甘情愿給李世民送禮,難度還真不小。
唯有把事實擺在對方面前,讓對方見證,這禮物真的對國家、對百姓有好處,他才能放下自己的驕傲,去做平時不愿意做的事。
為了方便下次見蕭禹,許澤軒不得不提前打好招呼:“小子和蕭公談話很是愉快,有心為蕭公畫上一副畫像,無奈今日天色已晚,就算馬上動筆,多半也來不及了。
而今日過后,小子又要離開長安。
田里的莊稼即將成熟,作為莊戶人家,小子必須把精力放在秋收上。
秋收少則二十多天,長則月余,小子一時半會,怕是抽不開身。
等忙完了,倒是有時間給蕭公作畫。
如果蕭公不嫌棄我的作品,等忙完這段時間,小子定然要給蕭公畫上一副。”
“像你這樣的繪畫高手,整個大唐都找不出幾個,愿意給老夫畫像,那是老夫的榮幸,老夫又怎么會嫌棄?”蕭禹可是才見識過許澤軒的本事,對方的畫作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他又怎么會嫌棄。
許澤軒欣喜道:“蕭公不嫌棄就好,等過段時間小子得了空,會在第一時間動筆。”
話說到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對悟凈小和尚說,“只是到時候還要麻煩小師傅幫忙轉(zhuǎn)交!”
“哪里還要勞煩他人,你拿著此物,直接來老夫府上尋我便是!”沒等悟凈接話,蕭禹就搶先道,一邊說還一邊解下自己隨身攜帶的玉佩,塞給許澤軒。
許澤軒伸手接過,微微掃了一眼,只見這玉佩上刻著吉祥如意、長壽多福之類的吉祥話,還有宋國公府的標(biāo)記。
玉自然是好玉,只不過這是塊新玉,把它當(dāng)成拜見蕭禹的信物,那肯定是沒問題的。
若是還要想用它干點別的,比如說認(rèn)為有了這塊玉,就可以借宋國公的勢作威作福,那絕對是不行的。
雖然對方給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信物,不過許澤軒的目的,終究還是達(dá)到了。
只要有了這東西,他就隨時可以去見蕭禹,對于這個結(jié)果,他很是滿意。
小心翼翼的將這塊玉收好,許澤軒這才重新來到畫板前,將上面的畫紙取了下來,遞給了一旁的悟凈。
悟凈小和尚小心翼翼接過畫紙,又仔細(xì)的看了兩眼。
畫紙左半部分,畫的是慈恩寺內(nèi)的景色。
古寺中,梧桐樹下,落葉紛飛,玄奘手持一根禪杖,仰望天空。
一陣微風(fēng)吹過,吹起了他的僧袍,衣袂飄飄,此時此刻的玄奘,仿佛要乘風(fēng)而起,全不似凡人。
畫的上方,還有一行頗有禪意的小字。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畫的右半部分,畫的依舊是慈恩寺,景色沒什么不同,畫中人也沒換。
只不過畫中玄奘的相貌,較之左半部分要蒼老了一些。
相貌雖然蒼老,不過玄奘的神態(tài)愈發(fā)寶相莊嚴(yán),已經(jīng)有些接近那大雄寶殿內(nèi)的佛陀。
圖畫的留白處,同樣有幾行小字,寫的是:“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一幅畫,左半部分畫的是出發(fā)前的玄奘,右半部分畫的是出發(fā)后的玄奘。
兩首偈子(佛教的詩),后者明顯比前者高出一籌。
這幅畫一拿到手里,悟凈小和尚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許澤軒這是希望玄奘大師一路順風(fēng),歸來之時,能在佛法上更上一層樓樓。
“詩好,畫也好,這字更是鐵畫銀鉤,遒勁有力,假以時日,或可比肩飛白體。”蕭禹原本只是欣賞許澤軒的畫,如今又看到了留白處的小字,和那兩首很有禪意的小詩,不由又高看了對方幾分。
若不是發(fā)現(xiàn)他的管家已經(jīng)在不遠(yuǎn)處探頭探腦,蕭禹還真的想跟這小家伙多說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