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薇跟相雪以及盤古山的妖怪們合演了一出假裝叛變的戲碼,成功騙過了仙帝和他的隨從。
被愚弄的仙者覺得這是奇恥大辱,將怒火一股腦兒地發泄在亦心身上,出其不意地攻擊他,但被相雪化解。
見一擊不成,雷系仙者氣憤難當,本想繼續攻擊,手中已經集聚了一團仙氣,卻不知為什么在氣頭上停了手,轉身征求仙帝的意見,尋求仙帝的支持,但遺憾的是這時候的仙帝不會幫他,也不能幫他,對他愛莫能助。
或者更確切地說,仙帝此刻自身難保,而仙者也是在轉身之后才發現這個可怕的事實。
白色的麒麟祥云椅邊一圈都圍著仙者,原本端坐著的仙帝此刻依舊坐著,但臉上卻沒了剛才的張狂得意。
“仙帝陛下這是怎么了?”仙者見椅子周圍有一圈淡淡的光罩,他試了一下,發現無法接近,大驚失色。
其他的仙者在懷薇醒來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不對勁,試了很多辦法,發現都不能破除這怪異的光罩。
這泛著彩色流光的光罩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出現的,明明從上面感受不到什么強大的力量,但就是無法破解。
“你對我做了什么?”仙帝的話明顯是對懷薇說的,盡管身陷囹圄,仙帝依然不改倨傲,沒忘記放狠話,“別以為這小小的禁制就能困住本帝。待本帝出去,一定血洗盤古山,讓爾等知道愚弄仙界之主的代價。”
眾妖怪本來想要嘲笑仙帝自不量力,都成“階下囚”了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在盤古山大放厥詞,但卻因著神祜嚴肅神色生生止住了內心翻涌的情緒,努力壓了壓上揚的嘴角,而懷薇此刻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她的確在認真考慮仙帝的威脅,盡管他此刻還好端端地待在自己所設的禁制中。
“神祜你不會真的在意那個仙所說的話吧?他就是在激你,擊垮你的心理防線,想讓你主動把他放了,你可千萬別上當啊。”亦心見懷薇愁眉不展,以為她是在擔心盤古山內妖怪們的安危,出言寬慰她。
原本有些焦慮的懷薇聽說了亦心的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似笑非笑地調侃他說:“你還知道心理防線?”
“那當然,盤古山的妖怪也要與時俱進不是。”亦心驕傲地抬頭挺胸,好像得了極大的夸獎似的。
“哦,是嗎?可我怎么聽說你沉睡了數千年,剛剛醒來。請問你哪來的時間去與時俱進?難道是在夢里跟周公學的嗎?”懷薇挑著眉毛,眼里閃著惡作劇的笑意,就那么看著亦心。
這本是一些無心的玩笑話,但亦心卻當真的,眼神躲躲閃閃的,似乎做了什么虧心事一般。
如此古怪的反應讓本意就想開個玩笑的懷薇狠狠地愣了一下,她直覺亦心真的有什么事瞞著她。
懷薇正想發問,卻聽到仙帝插話:“本帝覺得遵循先來后到的順序,尊神應該優先回答本帝的問題。”
一直被忽視的仙帝感受到了蔑視,提問得不到回應,情緒不被重視,他無法忍受這種感覺,因此再次開口。
“神之禁制。”被打斷了思路的懷薇總算回應了仙帝,說出困住他的禁制的名字。
“傳說中的最強禁制。”仙帝似乎對這個禁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地打量過后,又將目光投向懷薇,話鋒一轉,說起了從前聽到的傳聞,“可本帝聽說鬼王曾經輕松地掙脫了,是嗎?”
盡管這是事實,但當時知曉此事的妖魔鬼死傷殆盡,照理說這件事應該不會傳出去,懷薇心里覺得奇怪。
“是,沒錯。”懷薇坦然承認后,狀若不經意地發問,“仙帝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呢?”
“無意間聽底下的一個仙尊說起過,當時本帝不以為然,覺得堂堂最強禁制怎么會被區區的鬼王掙脫,沒想到那金烏仙說的居然是真的,難以置信。”仙帝沒打算透露得知消息的詳細途徑,只是輕描淡寫地略過這一話題,轉而半真半假地問懷薇,“尊神覺得本帝掙脫這看起來繁復難解神之禁制,需要多長時間?”
仙帝無意之間提起“金烏仙”一詞,這個稱呼令懷薇目光一凜,心中出現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她沒有回答仙帝這個假設性的問題,反倒試探地問:“仙帝,你跟逢來的關系怎么樣?換句話說,你信任逢來嗎?”
“逢來?他是本帝手下的一個仙尊,不過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仙帝輕叱一聲,語氣鄙夷。
懷薇狐疑地看著仙帝,對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心存疑慮,她不相信仙帝所謂的簡單上下級關系。
可她沒來得及繼續追問,仙帝又提及了剛才關于神之禁制的話題:“尊神,敢問鬼王用了多長時間?”
“半個小時吧。”懷薇其實也記不清鬼王花費的具體時間,見仙帝問得迫切,說了個可能最接近的時間。
“那本帝定然比他用的時間要短一些。”仙帝信誓旦旦,開始專心研究起神之禁制的破除法門。
始終覺得有什么關鍵的細節被自己不小心忽略了,懷薇眉頭緊皺,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也不知道這仙帝抽什么風,怎么忽然心血來潮來取什么神印?估計是走火入魔了。他平白無故地來盤古山干什么?害得我們好好的晚宴辦不成。”亦心幫忙收拾七倒八歪的座椅板凳,嘴里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
神印!對,神印!懷薇如醍醐灌頂,混沌的腦子忽然清醒,想起仙帝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來取神印。
可是仙帝要拿神印做什么呢?當年鬼王剝取她的神印是為了替父報仇,他以為失去了神印的神迎來的必然是消散的命運,為了親眼看她痛苦掙扎,聽她嘶吼求饒,這才想起強行將神印從她的神魂中剝離這一招。
懷薇知道素來行事張狂,結了不少仇怨,但她不記得跟這位仙帝有什么過節。
畢竟當年她在天地之間橫行無忌的時候,這仙帝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他們之間哪里來的是非恩怨。
生怕遺漏了什么久遠模糊的記憶,懷薇又細細想來一會兒,確認之前不認識這位仙帝后,她更困惑了。
就在這時候,一面忙著戒備,防著盤古山妖怪偷襲,一面絞盡腦汁解救仙帝的那些仙者們實在想不出辦法,這神之禁制他們不僅沒見過,連聽都沒聽過,想要破解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天方謬談,只能倚賴典籍記載。
查了半天的電子檔案都沒查出什么名堂來,一點點有用的信息都沒能得到,仙者們都有些垂頭喪氣。
“我這兒有一幅卷軸,里面或許有記載。”一個仙者突然高聲叫嚷,似乎手中有重要的資料。
病急亂投醫,其他仙者紛紛催他趕緊拿出來,可卷軸剛取出來就被奪走了。
這個不問自取的“強盜”正是懷薇,此刻那副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卷軸被她拿在手中。
懷薇緊緊地攥著外表似曾相識的卷軸,不理會仙者們的叫囂,只是追問卷軸的來歷。
仙者當然不會乖乖回應,懷薇耐心本就有限,見那仙者不肯合作,直接下令:“相雪,讓他說話。”
相雪應聲而動,巨大的青色蛇尾直直地沖著仙者而去,在眾仙者沒反應過來之前,將卷軸持有者掠到近側。
“我只要一個答案。”懷薇的話聽起來輕描淡寫,滿不在乎,但相雪卻沒有客氣,那條長尾不停收緊。
仙者本來還想憑一己之力掙脫逃離,但卷住他的長尾讓他沒有施展仙術的機會,聽著自己的骨頭發出不堪重壓的嘎嘎響,感受到呼吸越來越困難,根本無力一搏的仙者只能選擇明哲保身,說出了卷軸的來歷:“仙帝”
就在仙者以為自己就要被活活憋死的時候,得了懷薇指令的相雪將他甩回了先前仙者們所在的地方。
懷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喜悅,緊緊地捏著手中的卷軸,眼神變幻不定。
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她整體的狀態都不一樣了,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翻涌著強烈的恐怖氣勢。
以往那種吊兒郎當的閑散模樣一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經的肅穆樣。
熟悉懷薇的都知道這是她發怒時候的狀態,如果不是盛怒之下,她是斷然不會收起那副淡然處之的樣子。
“逢來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受你指使?”懷薇直直地盯著仙帝,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
仙帝正在研究神之禁制的興頭上,聽到懷薇發問,連頭都沒轉,否認道:“本帝不知道逢來做了什么。”
“你都不知道他究竟做了哪些事,怎么就肯定那些事跟你無關呢?”懷薇揭穿仙帝是欲蓋彌彰。
仙帝聽了這話,背著手轉過身來,看著懷薇,瞥見她手里的卷軸后,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不答反問:“說起來本帝也好久沒見過逢來了,聽尊神的語氣似乎跟他是老相識?”
仙帝問起懷薇跟逢來的交集,似乎十分好奇懷薇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逢來。
懷薇打量好像一無所知的仙帝,認定他在裝模作樣,覺得他姣好皮囊下深藏著一個心機深沉的可怕靈魂。
逢來受反噬而死,仙身也被半幽的幽火燒成了灰燼,他的仙器寶物盡歸懷薇所有。
這個真相除了懷薇,也就只有當時在場的半幽和顧識知道,如今他們都被施了忘魂術,也就是說,現在這世間知道逢來身死消息的有且僅有懷薇一個,只要她不說,仙族根本無從查起,畢竟逢來連骨頭渣子都沒剩。
可是這一刻,懷薇在猶豫,她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珍貴”的消息說出來,告知仙帝。
外表相似的卷軸,那句脫口而出的“金烏仙”,仙帝躲閃的眼神,這些看似無關的蛛絲馬跡都在隱隱指向一個事實,仙帝跟逢來的關系不一般,而逢來所做的事仙帝可能并非全然不知,有很大的可能是受仙帝指使。
可如何證實這種種猜測是最棘手的問題,因此懷薇才想著要不要把逢來身死魂銷的消息說出來,借此觀察仙帝的反應,看看他會不會露出什么破綻來,可她此刻還在猶豫,實在是因為沒把握能套出什么有用訊息。
前幾次試探,都被仙帝輕而易舉地給擋了回來,他根本就沒想跟懷薇說著真話。
懷薇正在思索對策,但她的沉默在仙帝看來就是心虛的表現,成了他質疑的借口:“尊神似乎有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算是吧。逢來將我拘禁在扶桑神樹,想要利用金烏之力置我于死地,而我不小心中招了,說起來還是聽丟臉的。”懷薇說起了逢來將她困在扶桑神樹的經歷,聽起來像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是嗎?逢來是個喜歡自作主張的家伙,偏偏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等本帝找到他,一定狠狠地懲罰他,給尊神好好出出氣。”仙帝的語氣聽起來毫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這件事,言外之意是不滿意逢來辦事不力。
“那仙帝你可要好好罰他,或許這個逢來瞞著你做了很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呢。”懷薇意有所指。
仙帝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似乎真的對逢來做下的惡事毫不知情:“哦?尊神的意思是?”
“比如用天罰之術覆滅應龍一族。”懷薇說了一個逢來造的最大的孽。
“應龍一族?他們不是早就湮滅在歷史的洪流中,銷聲匿跡了嗎?”仙帝表示不知道應龍現世之事。
不知道為什么,懷薇就是覺得仙帝是在裝傻,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告訴他說:“前些天東海上的兇犁山丘重現世間,滿目瘡痍下零星地點綴著幾具不完整的龍骨,這消息可是驚動了整個東海的妖怪,仙帝沒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