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一死,孤星瘋魔。
玉帝明旨:各界天兵,悉數壓境,強行鎮壓問遙城!
只有張月嶗對周邊的一切毫無知覺,他抱住蕭遠遙,感受她的體溫一直冰涼。
這是賦予他生命的女人。一句溫柔的話,一個微笑,一個懷抱……都不曾如期而至。
讓他瞥到這么一眼!然后就完全消失了。
孔星離眼前只看見張月嶗抱住一段流光,在哀哀哭泣,她只覺得那個在睡夢中舔著她的小手指頭的可憐小孩又回來了,惻隱的情愫居然隱隱地升了上來,不由自主伸手到懷中將自己的羅帕遞給張月嶗。
卻被他用力拍落在地。
也罷,事已至此,約莫都是九孔玉笛闖的禍,得抓緊還給引劫孤星,或遠遠銷毀,孔星離看了張月嶗一眼,絕然而去。
隨后那些蜂擁而至的天兵,立刻綁了張月嶗。他們沒有了平時對他的惟命是從,唯唯諾諾,而是將他五花大綁,任他用盡力氣也沒有掙脫,為首的還是那個天蓬,平日里腦滿腸肥惹人討厭的樣子,此刻居然嚴整以待,一副天庭骨干的模樣。
蕭遠遙也被他們抬走了。
張月嶗被摁著,跪在玉帝面前。
“大膽張月嶗,你可知你犯何罪?”玉帝厲聲說道。
“不知!”他一句硬聲就給杵了回去。
“你私闖問遙城,殺死廣寒仙子,還不知罪?“
死了?月嶗一驚。母親只是捅了她一刀,一個多年修行的仙子,居然如此輕易就死了,誰也不能信啊。
“交出你的紫光刃。”
“什么紫光刃?沒有。”
天兵上來搜身,果然沒有。
“收了他所有的法器。”
“你到時候別又給我送回來?”收我法器?過幾天又加幾樣還給我,惺惺作態給誰看?
玉帝眉毛胡子都吹了起來,還要發難。
“報!“有天兵沖進天庭,報聲急促。
“說!“
“引劫孤星已經到了南天門,我等阻攔不下。“
“好哇!讓他進來,看看他的兒子,在我們手上,看他是否還要發難。”
玉帝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匆促間,慌不擇言,漏了口風。
好啊,原來,你一直以來對我這么好,是因為我是一枚質子啊!
果然,闖禍一萬次都不要緊,原來,不是自己多么招人喜歡,也不是他護短偏袒,而是他們忌憚自己的老子,嘿嘿,怪不得。直覺原來都是真的!
此刻,張月嶗心里翻江倒海,多年想救的母親,一夕之間就死了;千年來以為疼愛自己的伯父,不過就是拿自己當擋箭牌!
此刻他就打算靜靜地等著,倒是要看看,自己的父親是多么的威武神勇,把天上眾人嚇得如此地步。想來應該是比母親更加冷漠、無情,甚至是兇悍殘忍!
他想著父親咆哮著夷平天宮震懾眾神的駭人景象,差不多要笑出聲來。
殿外的風雷之聲震耳欲聾!此刻也不便去清點倒伏了多少宮殿樓閣!
那紫金仙人,被人請了進來。
卻是一個……
文弱書生。
青衣環帶,清絕瘦削;面容青白,羸弱不堪。唯有光明磊落的那種坦蕩攝人心神,這樣的父親,也……挺好。只要有,就好。
張月嶗喉頭哽咽,好好忍住。
“紫金見過兄長。”來人緩聲說道。
“你……“玉帝聽他過來山呼海嘯的架勢,本拉了一張臭臉的,一聽他說話如此和緩,頓時不好發脾氣,又端起一副威儀天下的偽善架子。
“你……坐。”
他卻沒有聽得,徑自走到跪在一旁的張月嶗身邊,只是輕輕地看了一眼,就挪不開眼睛了,嘴中喃喃說道:
“你,太像你的母親了。”說罷,一顆清淚就滾了下來。
張月嶗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這個世界太好笑了,母親說自己太像父親了,討厭得很。父親又說自己太像母親了,難道他們當年也是這樣互相推諉,然后就把自己扔給親戚帶大的嘛!
他還在可笑之間心緒難平,身邊這位讓天庭聞風喪膽的引劫孤星,竟然靠了過來,輕輕把自己攬在了懷里,說:
“月嶗,我的兒。”
張月嶗要是在平日真的會覺得匪夷所思,這超級不好意思的好嘛!但是,他能拒絕嗎,自己沒有力氣拒絕啊。他忍住鼻酸,沒有出息得很:
“父親。”
這聲父親,就如同在問遙城喊自己的母親一樣,沒有一絲為難,好像天天喊,日日喊一樣的自然。張月嶗從來都對自己認定的人,是一等一的溫柔。目前看來,這一點是像了他這個柔弱的父親哦。
紫金聽了,更是心軟語塞:
“這些年,苦了你了。”
這些原本是張月嶗想在母親那兒聽見的話,悉數在父親這兒聽到了。真是人生倒懸啊。
“父親,母親她……”他哽咽著說道。
說罷,整個天庭都一顫,玉帝和在廷的眾仙都微微一動,各自戒備:怎么,要開始掀天造反了嘛!
“她……死了,對嗎?”
“父親知道?”
“你的母親,遠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經身故。你今日見到的不過是我用盡陣法和法器護住的她的一縷殘魂。你,是她臨刑前剖胎而落,由天地養成。她當時,委實等你不起,我才以如此方法,保她生魂,讓你有朝一日能夠見上一面……”
一頓話,將張月嶗說得目瞪口呆,剖胎?夢中之事,盡是事實!
“誰剖胎?誰行刑?”
“我。”紫金仿佛不想做任何的爭辯,一口承認。
“我不信。”張月嶗是真的不信。雖然他是第一眼見到父親,但是他眉頭的那縷愁容,作為兒子,他是讀得懂的。他應該是有苦衷,張月嶗不由得望了望此刻在他心中,極為偽善的大伯父,天庭的玉帝。
“九孔玉笛已經萬年未曾響過。不期然會被一個小小仙使吹響。聽了那一聲,我就知道,你母親已經走到了盡頭。她果然已經不愿意再守望了。”
“那只玉笛,被那個人帶走了。”張月嶗不想告訴父親她的名字。
“帶走了好。讓它自己去找歸宿吧。”紫金卻不介意,只是問道:“你母親現下哪里?”
“被他們……。”月嶗說罷,用手一指玉帝,玉帝趕緊說道:
“我,我已經讓人妥善地帶回了天宮。”
“兄長,既然遠遙已死,何必再拿她來要挾我呢。”
此言一出,滿庭皆驚。要挾?玉帝要挾了自己最鐘愛最回護的弟弟?
紫金仙人繼續說道:“月嶗,你可知道,你的母親為何尸身為何沒有羽化?”
“月嶗不知。”
“因為,她只是一個沒有一絲靈力的凡人。”
滿座皆驚。
怪不得。
“兄長,你把問遙還給我吧,我父子二人帶了她遠走伽藍星,永不回歸天庭。”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玉帝。
平常在佛祖面前,總是唯唯諾諾,總沒主意的玉帝,這時候卻篤定地說道:
“不行。”
“為何?”
“她一縷殘魂都能一手誅殺廣寒仙子,罪不容誅,必須留在天庭,以示警戒。”
“兄長,她已經死了。不是她能殺人,是那紫刃嗜殺!”紫金的語氣重了許多。
“就是因為她死了,所以,才沒有連累月嶗。你知足吧。”
“人死如燈滅。為何非要留下她尸身,不讓我們家庭團圓?”
紫金知道玉帝就是要拿捏著他的軟處,他生怕紫金得償夙愿之后,立時反悔,到時候天庭大亂,鎮肯定鎮得住,就是眾仙服不服的問題,玉帝還能不能是他喲。
當權之人,權柄是一定要拿在自己手上的。
你以為玉帝好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