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你覺得是有人搞事情?”田曉風(fēng)問道。
“我有這么說?”
周長鏡不承認(rèn)自己說過。田曉風(fēng)只有搖搖頭。
周長鏡很快把自己的粉湯吃完,點的那盤炒牛河和青菜是三個人一起共享,但他基本上沒怎么碰。田曉風(fēng)陪著他吃,粉湯吃了大半,牛河及青菜也盡量去夾。于是,倒成了田曉風(fēng)吃得多,因為陶青子基本什么都不動,她安靜地陪著舅舅和老周。
周長鏡掏出一盒煙,點了一根,然后給了田曉風(fēng)一根。田曉風(fēng)想了想,也點上了。
“青子,你介意不?”
周長鏡向陶青子示意自己手中的煙。陶青子搖了搖頭。桌子小,兩個人一人一口煙,陶青子只覺得自己都要被迷蒙了眼,透過這煙霧繚繞,她似乎看了一個不同的老周——雖然她與他見面也沒幾次,但冷靜沉穩(wěn)而不失敏捷活力是他給她的印象,此刻的他,有點長草了。
陶青子不喜煙,但也不忌煙,她的職業(yè)煉就了自己對各種人各種環(huán)境的耐受力。
“那接下來會怎么樣?”她問道。
周長鏡稍作沉吟,說道:“人數(shù)不少,管理局定性調(diào)子不低,問了朋友,關(guān)鍵看躺在醫(yī)院里的人的態(tài)度,如果大家能諒解,那就是內(nèi)部整改,如果不行,那就不好說了。“
”那他們是什么態(tài)度呢?“田曉風(fēng)問。
周長鏡笑笑:“還行,都是老顧客,醫(yī)院里的事一切包辦,大家也理解。”
田曉風(fēng):“那就可以放心了,剩下來的就是找到事情發(fā)生的原因,這幾天就歇歇唄。”
陶青子:“會影響另外兩個店嗎?”
周長鏡:“不會,但警誡是免不了的。”
田曉風(fēng):“那回去看看唄,別在這呆了。”
臨上車時,周長鏡突然說:“一會你們就不用進(jìn)去了,送我到地方,你們該干嘛干嘛去。”
陶青子:“我們沒什么事,今天去看了三個地方……”
周長鏡:“先不說這個。”
田曉風(fēng):“行,送你到店里,我們就走,不防礙你處理事情。”
一路上大家不再說什么,好一陣沉默。
陶青子突然問:“老周,你現(xiàn)在這個房東是誰啊?”
“周全富。”周長鏡脫口而出,似乎這個名字早就在嘴邊備著,然后又問:“青子問這個做什么?”
周全富這個名字對陶青子毫無意義,她說道:“你把當(dāng)初你們簽的合同都拍給我看看唄。”
田曉風(fēng)也覺得奇怪了:“你要看什么?”
陶青子:“我想看看現(xiàn)在租的這個地方能不能再談?wù)劇!?p> 周長鏡什么也不現(xiàn)說。
到了“一只鴨子”東風(fēng)路店,本就已經(jīng)是打佯休息的中午下午時間,可是店里的清冷在心里裝著事的人看來,多少有點凄涼。
周長鏡待車停穩(wěn),才打開車門下去,臨了,對陶青子說道:“謝謝你哈,青子,辛苦了。”
陶青子笑笑,但也知道他看不見,因為他根本不看自己。看著他朝店里走去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挺需要人照顧的。
田曉風(fēng)剛好起步,陶青子說她要坐到前面來。
田曉風(fēng)問她是否直接送她回家,她想了想,先給顏影影打了個電話。顏影影說她在牡丹花園,于是,她讓舅舅往那送。
田曉風(fēng)想好了,送完陶青子后,再回來找周長鏡,幫不幫得上忙無所謂,起碼他自己要在場才心安。
“老周是遇上事了。”
“這不算什么事,做餐飲嘛,雖然要盡量規(guī)避這樣的事,但出了,也沒什么,應(yīng)對就好,就算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但我看老周挺低落的。”
“不會,他那是在想事呢。”
聽著舅舅息事寧人的口吻,青子干脆也就不說食物中毒這個事了。
“你們倆真好。”
“什么?”
“我是說,你們倆真的好兄弟。”
“難道你沒有一兩個好姐妹?”
“不知道。”接著又問:“舅,老周不是本地人?”
“不是。”
“怎么會一直待在這呢?”
“能掙錢,能有事業(yè),待在哪不是待?”
“可是離親人太遠(yuǎn),又沒結(jié)婚,遇到事了,還是挺辛苦的。”
見舅舅不說話,陶青子未語先笑:
“老周不會是因為你而誤入岐途留在東江的吧?挺說,對一些男人來說,兄弟情感哥們相陪也是硬傷。”
本想開舅舅一個玩笑,不料舅舅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
“那時候他有一個女朋友,一直處著,處了很多年。”
“很多年?”
“嗯,大四開始吧。女孩不喜歡北方,所以他也就留下了,當(dāng)然了,這個決定有你舅的助攻。”田曉風(fēng)側(cè)臉看看陶青子,自嘲道。
“然后呢?”
“然后我們就一起租房在福滿新村啊?”
“在那里啊?那,那女孩我見過嗎?”
“不知道。”
“然后呢?“
”然后分手了,他也沒再找,已經(jīng)好幾年。原來租的房子他還買了下來。”
“那處了多少年啊?怎么就分了?為什么這么多年了還沒找,還沒放下?”
“不知道。但我知道人家已經(jīng)嫁人了。”田曉風(fēng)突然有點警惕:“你問這么多干嘛?”
“瞎問嘛。”陶青子反擊舅舅:“那你說這么多干嘛?”
田曉風(fēng)被她逗樂了:“多少年你自己算吧,反正從大四開始處,他和你舅是同班同宿舍,然后,那女孩嫁人應(yīng)該有三年吧,有點記不清。”
“那是好久,好可惜。”
突然,兩人覺得沒什么好聊的,陶青子伸手去點開車載音樂。音樂響起,又是那首《緣份》:
為何心不死這份愛先化灰
但愿你莫再等再問
讓烈火干掉我淚痕熊熊燒清幾多恨
求讓我變淡然一片白云
為何海不枯這份愛先已干
……
青子說:“這什么歌啊?聽這旋律好老的樣子。”
“你聽不懂,有代溝。”田曉風(fēng)伸手出去,把歌切掉。
“別切,我聽聽。”見已經(jīng)來不及,青子又重新把它切回來。
“老歌才經(jīng)典。”
田曉風(fēng)沒接茬。
“舅舅,其實老周店里出這種事真的是可大可小,搞不好的話,可能‘一只鴨子’招牌就這樣砸了。”
“怎么又說這個。”
“人家只有你一個兄弟,所以,得提醒你。“
田曉風(fēng)揶揄了她一把:”人在江湖飄,誰還沒幾個兄弟?“
”能當(dāng)親人的就少了。“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