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名老乞丐打量周青的同時,后者也在他身上來回審視著,剛才那樣只不過是周青隨意一撇。
與對方視線匯聚在一條線上后,周青明顯察覺出,那深邃的眼底深處,隱藏了不為人知的滄桑,只是他無法看透。
安泰看到周青給了那位老乞丐二兩銀子,自己也順手從腰包中掏出一錠銀子,塊頭足足比后者大了幾倍,學著周青就往地上的破碗中放。
“安兄,銀子我已經給過了,你的就收起來吧。”周青抓住安泰的手,說道。
安泰想要施善心的好意突然間被周青制止,心里當然不爽,臉當即一板,道:“周兄,我發現你這人有些不厚道,怎么你可以發善心給他銀子,輪到我就不行了。”
他說話的口氣,在周青聽起來只不過是安泰不甘落后的心理因素造成的,他當然也不會去計較。
“安兄,我給他銀子只是為了避免讓他挨餓死去,是舉手之勞,而你則就不同了。”
“那你說說,我怎么就和你不一樣了?”安泰很是不服氣的說道。
只見周青微微一笑,轉向慧玉那邊,問道:“慧玉你可知道我這句話的含義?”
聽到周青的話,眾人旋即將目光轉移到慧玉身上,就見
慧玉將她右手食指輕輕點著那白皙光滑的下巴,一番苦思冥想后,方才說道:“公子的意思可能是想保護他吧。”
“不錯。”周青笑著點了點頭,看來這丫頭在他身邊這么長時間也沒白呆,腦袋總算有開竅的時候。
“為何你給他銀子是保護他,幫他,而我就成了害他?”安泰喉嚨中發出令無數女孩子為之傾倒的音色,臉上卻是一副不解之色。
周青指著對面的的老乞丐,道:“你看他的年紀,是不是比你爹的年紀還要大。”
“不錯。”安泰同意的點了點頭:“可這和你剛才的話又有什么聯系?”
“唉……”
周青悠長的嘆了口氣,說道:“像他這樣的年紀,剩下的光陰無非就是為了填飽肚子,所以我給的那些錢已經足夠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手里的銀子至少有二十兩吧。”
安泰沒有說話,確實,他手中的銀子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兩,若是按照周青所說的,應該夠他半年甚至一年的伙食費了。
周青見他默認,便立馬表現的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說道:“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個半個身子沒過黃土的人了,你給他二十兩銀子,是將他送在死亡邊緣上呀。”
“那可是二十兩銀子,別人見了難道不眼紅?不會搶?那么到最后,你給他的銀子還是他的嗎,或者說幫到他了嗎?沒有!”
“這,這……我只是想單純的幫助他,后面的事純粹沒想過。”安泰尷尬的撓著頭,現在他倒是覺得周青說的話句句在理。
周青見他開始有些不好意思,隨即朝著他淡淡一笑:“安兄,雖然這件事你做的有欠考慮,但最起碼的善心還是有的,所以別多想,我知道,你為人還是挺不錯的。”
“嗯,我以后會注意的。”聽了周青話中并無其他韻味,安泰當下抬起頭,重新露出了一個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差點令他身后的慧玉等人泛起了花癡。
說著,他又走到老乞丐面前,道:“老人家,如果有什么困難,你可以來找我,或者是去找他,我們兩人不管是誰都會幫你的。”
老乞丐看了安泰一眼,然后又再次將注意力放到周青身上,自始至終,他聽著周青和安泰的對話,都沒有露出任何表情變化。
“年輕人,可以告訴我為什么你要給我銀子嗎,看你樣子到像個讀書人,君子不收嗟來之食的道理我相信你還是懂得吧。”許久,老乞丐那張干癟的嘴唇最終微微張開,語氣中略帶嘶啞的說出了這一句。
周青還未說話,就聽見妙玉忍不住先他一步說道:“喂,你也太不識抬舉了吧,我家公子給你你就拿著,話怎么那么多。”
“無妨。”周青嘴角微微一揚,道:“君子不收嗟來之食這句話我知道,同樣我心中也有另一句話,而它卻是我這一生的至理名言。”
“什么話?”老乞丐臉上依舊平淡如常,雙眼一片混沌。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這句話可以說教導了我一生。”在周青說出這句話時,突然間覺得全身都被激動所渲染,他依稀記得,這句話還是他前世的養父楊業告訴他的,也真是因為這句話,才讓他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
“慧玉,我們走吧。”周青深深吸了一口氣,慧玉等人和安泰在瞬間醒轉之后,推著他逐漸遠去。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雖然沒聽過,但的確不錯。”過了好久,老乞丐方才從周青的話中驚醒。
望著遠處那幾道逐漸消失的身影,他那張胡子拉碴,布滿皺紋的臉上,擠出了一抹濃濃的笑意,緩緩的站起身,將碗里的那塊銀子撿起,揣在懷里后,方才拿著他身旁的那塊牌匾,消失在轉角盡頭。
………………
周青一伙人緩慢的行走著,剛才那股熱鬧的氛圍在此時已經變得極為安靜,沒有人愿意將他打破。
除了周青,其余所有人都在回憶著他剛才所說的那句話,仿佛在他們各自的腦海中烙下了一層深深地烙印。
“怎么都不說話,啞巴啦?”周青覺得氣氛沒剛才那么活躍,尤其是妙玉這小妮子,居然也變得一句話都不說,因此決定率先打破這份沉默。
“安兄,我們等會去你說的那個老鴇樓,它在哪?”
“淑寶樓,不是老鴇樓!”安泰滿臉黑線,好不容易對他產生的敬佩之意頓時蕩然無存。
“呃,騷瑞,弄錯了,不好意思。”周青訕訕一笑,覺得自己糗大了,剛才一時間沒注意居然沒聽清淑寶樓這幾個字。
安泰此刻有些無奈,覺得這家伙有時候很正經,有時候卻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讓他著實分不清哪個才是真的周青。
“它就在這條街的對面,是到時候你自己來還是我先去你那一趟,然后在和你一起去?”安泰問道。
“你先去吧,等會我一個人來就行。”周青說道。
“好吧,我在三樓等你,今晚晚上我們不醉不歸。”說完,安泰便在此處與周青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