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江瀾牽著周淑真進了屋坐下,有幾分不好意思的道:“倒是讓周姐姐見笑了,姐姐十三歲就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琴藝艷壓長安,我可不敢班門弄斧。”
周淑真一愣,笑道:“可你不過才十二歲,就能彈到我十四五歲的水準了,我看你才是真正的驚才絕艷?!?p> 頓了頓,又道:“從前只聽聞長安人傳言武陵侯嫡女不學無術,而今了解了,方知傳言誤人啊?!?p> 江瀾道:“姐姐都說了是傳言,聽聽罷了,怎能當真?再說這不過是我的小愛好,小打小鬧的,成不了氣候?!?p> 周淑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是,我反倒是不如阿瀾看的更開些?!?p> “阿瀾,我記得太子殿下曾經賞過你一把名琴,可否是今日這把?”
“正是?!?p> 周淑真本就是上好的琴師,自然也更是愛琴之人,聞言更是仔細觀摩了一把桌子上的琴,小心翼翼的伸手,臉上帶著幾分渴望的神色:“我能用這把琴彈一曲嗎?”
“當然可以。”江瀾說著,起身讓出主位,讓周淑真坐下。
周淑真小心翼翼的挑了幾個音,手指微動,撥出了幾個音符。
在一旁聽著的江瀾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身為同道中人,在周淑真一開始的幾個音符中就能聽出了她的心靜不穩,不是平時的發揮水準。
周淑真也發現了幾個音符不是自己平時的效果,也收住了手,有幾分懊惱。
江瀾猶豫了一瞬,還是擰著眉頭開口道:“姐姐,用平常心去對待這把琴,它沒什么太大不了的,琴在名貴,也不過是個給人用的物件。”
“嗯”周淑真淡淡的應了一聲,深吸了一口氣,素白的芊指重新放在琴弦上,雙手撥動,一首曲子在她手底下緩緩泄出。
此刻的她終于發揮出了正常的水準,彈者認真,聽者也聽的入神。一曲結束,江瀾還沉浸在剛才曲子營造的環境里。
深林幽谷,鳥靜山清,一株株蘭花自在的生長,盡享天地精華,幽香清遠,優雅超脫,不媚世俗,生長的不卑不亢,盡顯生命的恣意。
“好曲,好意境?!币坏滥新晜髁诉M來:“只可惜這種曲子應該奏在幽谷,奏在皇宮,終歸是俗了?!眲D掀開簾子走進來道。
“二哥?”江瀾見劉旸過來很是意外,他今日不是說過了不會過來的嗎?
“嗯?!眲D淡淡的應了一聲,眼睛看向周淑真,問道:“曲子你彈的?”
周淑真行了一禮,不卑不亢:“是臣女,不過蘭花無力選擇它的出身,只能盡所能的活出自己的風采。太子殿下說是不是?”周淑真抬眼直視著劉旸問道。
劉旸聽了她這一番論調,眼里閃過一絲欣賞,點了點頭:“說的不錯。這曲子叫什么名字?”
“幽蘭調。”
“倒是個好名字。”劉旸品了一遍這個名字,點了點頭,目光又轉向了江瀾,眼里帶了幾分揶揄:“比我們阿瀾起的什么亂七八糟的名字強多了?!?p> “我自愧不如?!苯瓰懸粫r沒反應過來,話題就已經引到了自己身上,莫名被嫌棄了一把的江瀾悠悠的盯著劉旸:“二哥,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省的宮中人又嚼舌根?!?p> 劉旸眨了眨眼,一臉神秘莫測:“我可是有消息要告訴你的,保持距離?”
“不,不用,我跟二哥身正不怕影子斜!”江瀾連忙道。
劉旸最近在管南部軍事,他帶來的消息,也十有八九和對蒼梧國用兵有關,天盛主帥劉璟初次帶兵,人生地不熟,士兵水土不服,又是以少敵多,可謂天時地利人和,只占了個師出有名,其余的一個沒占。
如此不利的條件,江瀾自然對南方軍事十分上心。
劉旸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周淑真,軍政大事,屬于機密,不可外泄,周淑真自然是不能知道,當然,江瀾是個例外。
周淑真十分能洞察人心變化,感覺到劉旸掃來的那一眼,十分知趣的告辭了。
劉旸一直見周淑真走了,屏蔽了這個屋子里所有人,才道:“前方戰報,這一役我天盛終于勝了?!?p> 天盛一開始舟車勞頓,士兵都很疲憊,再加上水土不服,前幾場仗都是慘敗,這一場,是他們打的宣戰一來第一場勝仗。
“太好了!”江瀾也很是興奮。
劉旸見她開心的樣子,也跟著笑了笑:“周小姐近日里時常來找你?”
“嗯?!苯瓰懖幻魉裕c了點頭。
“我知道了?!眲D淡淡的說了一句。
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江瀾聽的更是不明白,知道了?知道什么了?二哥就不能多說幾個字解釋一下?
劉旸坐了好一會,才從憺壽宮離開,接下來的幾天里,不知道為什么,劉旸和周淑真仿佛約好了一樣,基本少都很少過來了。
江瀾腿是傷了,可她身邊伺候的人腿還沒壞,不用吩咐,宮里的八卦就能讓她知道。
有宮女看到過好幾次劉旸這幾天和周淑真在一起,甚至還去太妃宮里坐了幾次。
太妃跟太子并不熟,太子并不會無緣無故的去見她。而今太妃宮里又住了一個丞相嫡女,太子去見誰自然不言而喻。
江瀾聽到這消息:這兩人果然約好了……
皇宮里是天底下最能八卦主子的愛恨情仇的地方,只不過大多數傳不到那些上位者耳朵里,才以為皇宮人人謹言慎行罷了。
在這坐光怪陸離的宮城里,幾乎可以容納世間百態,謹言慎行是真,愛好八卦也是真。
于是很快,皇宮里就傳出了她和劉旸和周淑真三人的愛恨情仇大戲。
什么朋友反目,太子移情別戀,周淑真是太子真心悅目之人,江瀾摻和兩人感情紛紛傳了出來。
江瀾最初聽道這些傳聞的時候,哭笑不得:“故事編的真是精彩,不去寫話本子真是委屈她們了?!?p> 越往后面,傳的越是離奇,本來是在宮里秘密傳播的,江瀾一直暗暗關注著,倒是對傳聞傳的了如指掌。
往后面干脆也就當跟自己同名的話本子去看,倒也看的津津有味,以至于最后離宮的時候,她還有幾分不舍,這故事還沒等到這群宮女們編出一個結局呢。
自從第一次劉璟獲勝的消息傳回長安城之后,之后的捷報頻頻傳來,隨著在戰場的的節節勝利,長安城,包括整個天盛王朝的上下氣氛,都為之一振。
天盛建國日久,國民已經習慣了安定平和的生活,軍隊也早已沒有了當初建國時的那只鐵騎的赫赫威風,承平日久,軍隊松松垮垮,戰斗力日漸下降。
雖然國家經濟發展很快,可是在國防上的劣勢卻逐漸顯現出來,劉至也是在煩惱這件事。
國家現在太需要一個刺激,讓它恢復當初的活力與意氣了。對蒼梧國用兵的勝利,給了他一個信心,可謂是極大的振奮。
整個長安城里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人人臉上都掛著幾分喜悅。
在一次又一次的捷報中,春天三月份,蒼梧國終于撐不住投降了,天盛大獲全勝,處理好善后事宜之后,劉璟班師回朝,凱旋而歸。
江瀾從宮里回來之后,就一直在家里靜養,這幾個月里的腿傷也終于算是養好了。
不過由于她年前的時候對腿傷的不在意,腿上著了涼,濕氣入骨,終歸還是落下了病根。
太醫叮囑她她這條腿,以后不能久站,站久了或是天氣濕冷的時候,腿就會疼,平日里要好好養著。
江瀾讓太醫把這件事瞞下了,沒有告訴父母和兄長,也就只有貼身照顧她的采衣知曉。
因為劉璟大獲全勝,劉至大喜,所以他班師回朝進長安的那天,百官前去接風洗塵,場面很是壯觀。
過了年,江瀾也長了一歲,再加上養病真的很能磨一個人的性子,她也沉穩了許多。從哥哥嘴里聽到劉璟進長安的消息的時候,江瀾臉上帶著幾分興奮:“哥,我想跟你一同去?!?p> “不行?!苯菖c果斷的拒絕道:“這種場合,容不得你亂來。”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太重了,又添了一句:“你若想去看,可以混到人群里,可是人群太擠了,我怕你受罪。再說了,他回來后陛下設了接風宴,到時候你又不是見不到。”
江瀾一言不發的看著他,江容與被她看的心軟,只能妥協道:“行吧,我到時候會想辦法讓你看到的,不過那天太亂了,你要答應我,帶上暗衛?!?p> “謝謝哥哥?!苯瓰戇@才喜笑顏開,道了一聲謝。江容與也只能無奈道搖了搖頭。
軍隊行進速度很快,很快就到了劉璟進京的那日。
少年騎著高頭大馬率著隊伍進了城門,意氣風發,一張臉龐上已經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滿是冷硬,薄唇微抿,劍眉星目。到底是上過戰場的人,一身鎧甲穿出了幾分肅殺之氣,再配上他的那張臉,格外的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