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間,夏侯景都將自己關在小臥房中,不曾出來。
木婆婆燒好晚飯后,蘇衛到小臥房外請對方出來吃飯,但夏侯景說自己不餓。
她不餓,小魚卻餓了。
她跟花狐貂瘋玩一下午,上桌就把一盤紅燒魚給吃了。剩下的魚頭則扔給了桌下的小貂當做犒賞。
等到晚餐結束,木婆婆將留好的一份飯菜端給蘇衛,讓他給夏侯景送過去。
一旁玩耍的小魚見蘇衛去了臥房,趕緊跟上。花狐貂緊隨其后。
“進來吧。”
蘇衛剛走到小臥房外面,便聽到夏侯景說道。
他猶豫了下,伸手將門推開了。
屋里一片昏暗,蘇衛借著外屋的光將飯菜放在臥床邊的木桌上,同時言道:“還是趁熱吃點吧。”
“把門關上,我們聊幾句。”夏侯景坐在床邊,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蘇衛本想拒絕,但不知為何,還是將門關上了。
瞬間,屋里徹底漆黑。
屋外,小魚見小臥房的門關了,趕緊湊到門前,將耳朵貼在門上,眼里全是好奇。花狐貂愣了一下,然后有模有樣的照做。
……
“姑娘想聊些什么?”
黑暗中,蘇衛甚是緊張。
“你是怎么救的我,能將前后經過說與我聽嗎?”夏侯景說完,蘇衛有些納悶:“你不記得自己被蛇吞進了腹中?”
“原來是這樣。”夏侯景沉默半晌道:“這么說,是你殺了那條蛇將我救出的。”
“巧合而已。”蘇衛不愿跟夏侯景說太多,接著道:“屋里太黑,我去給你拿根蠟燭,你先吃飯吧。”
“那晚在山里,我短暫蘇醒過。”夏侯景回道:“你哼的曲子,挺好聽的。”
蘇衛沒說話,將房門拉開了,然后小魚跟花狐貂栽了進來。
“走。”蘇衛無奈的瞪了小魚一眼。
小魚磨磨蹭蹭的爬起來,走了出去。
蘇衛拿了蠟燭,火石到小臥房后,順手將門關上了。
從頭至尾,他都沒看到夏侯景的臉。
……
小魚睡覺前,照例跟花狐貂玩了會。然后躺在蘇衛邊上啃桃子。腳丫子照例搭在蘇衛的身上。
天氣已經漸涼,蘇衛替小魚蓋好被子,便滅了燭火。
睡夢中,一陣陣呻吟聲吵醒了蘇衛。
聲音來自小臥房,帶著難以言明的痛苦。
小魚睡得死死的,自然沒聽到。
花狐貂聽覺靈敏,早就醒了,趴在窩里翻來覆去。
“姑娘怎么了?”
蘇衛點燃蠟燭,走到小臥房門前。
“我……沒……事……”夏侯景斷斷續續的回道。
“明日我再帶你去扁鵲林醫治吧。”蘇衛感覺夏侯景忍得甚是難受。估計對方身體里的蠱毒尚未除盡。
“治不好的。”
夏侯景聲音越來越低:“那酒鬼大夫醫術很是不錯,但他終究是個凡人,除非……”
“除非什么?”蘇衛追問。
“我身上的萬蟲蠱不過是表象,真正傷我的腐脈蠱已經深入奇經八脈,要有人以玄氣幫我通脈,方能解了此蠱。”
夏侯景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境界不低,但玄氣通脈風險很大,一個不慎,我身體的蠱毒便會傳到你身上,到時你一身修為不僅會化為烏有,性命也會丟掉。”
“你走吧,我活不了多久的,哪天死了就沒痛苦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蘇衛雖不懂蠱,但從夏侯景這番話來看,對方肯定不是普通人。
也是,普通人若被那巨銅蟒吞下,怎么會還有活口。
“我誰也不是,你走吧。”夏侯景說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呻吟聲。
蘇衛終究是硬不下心,他將小臥房的門推開,走到里面。
“我幫你吧。”
黑暗中,他自然看不到夏侯景的面貌,但能感覺到對方不停的顫抖著。
“你會死的。”
蘇衛淡淡道:“我不怕死。”
“說吧,你要我怎么做?”他擔心吵醒外面的小魚,輕輕把門合上了。
“盤膝而坐,掌心相對,輸三息玄氣到我關元……”夏侯景一連串說了許多,蘇衛哪里都記住。
他只能老實道:“玄脈,穴關,我不大懂。”他所知曉的玄脈穴關只限于三板斧的玄氣走脈所涉及的部分。
夏侯景納悶道:“那你如何修行?”
“稀里糊涂就修行了。”蘇衛爬上床,盤膝坐好:“你說清楚些,我照做便是。”
夏侯景有些無語,修行是何其謹慎之事,可蘇衛卻連玄脈穴關都不清楚。但現如今,她想要活下去,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既然蘇衛不懼死,她又怕什么。
當夏侯景左手掌心與蘇衛右手掌心貼在一起時,蘇衛有些失神。他雖與虞泛溪情投意合,卻也不曾肌膚接觸過。
尤其,現在還是在床上。
夏侯景的掌心甚是柔軟,如同凝脂一般光滑。她右手抓住蘇衛的左手,按在一處穴關上,然后道:“這里便是關元。”
蘇衛吸了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后按照夏侯景的引導,將玄氣慢慢傳送到對方體內。
很快,夏侯景便發現蘇衛體內玄氣充足,且極為精純,一時間詫異不已。
就這樣,蘇衛在夏侯景的教導下,將玄氣一息息灌入對方各處玄脈穴關中。
同時,這玄氣祛蠱也到了最后緊要關頭。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陰暗之力猛地從夏侯景百會穴關涌出。這股力量頓時將蘇衛好不容易輸到夏侯景體內的玄氣悉數腐化。同時,陰暗之力順著夏侯景的掌心,猛地灌入了蘇衛體內。
“九幽蠱。”
夏侯景失聲叫道。但已經晚了。
蘇衛只覺一陣難以言明的力量在體內亂竄,將原本條理清晰的各條玄脈撕得亂七八糟。
“怎么回事?”他想撤掌,卻發現掌心與夏侯景的掌心死死黏在一起,無法分離。
“蠱生九幽,不死不休。”夏侯景喃喃道:“我應該明白,他早就算計好了,是不可能給我機會的。”
“對不起,蘇衛,是我害了你。”她已知蘇衛修行不淺,他日必成氣候,可現在卻被自己連累了。
蘇衛沒有回話,他發現體內的那股雜亂氣息慢慢朝左臂流去。
同時,套在他左腕上的鐵環開始發出亮光。
光芒映亮了房間。
于是,蘇衛看清了夏侯景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