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菲到武術訓練館看孩子練功。小寶練功永遠給王夢菲一個感覺，就是敷衍，每個動作都做不到位，該蹲下去的蹲不下去，該舉直的舉不直，該上步的不上步，唉，這孩子，怎么回事嗎？
雖然前些天才跟雙料冠軍的媽媽聊過，但王夢菲不自覺得還是總能看到孩子的缺點，怎么說呢，一個組里四五個孩子，別的孩子那動作就能做對，怎么小寶就不行，王夢菲覺得這不是她的問題，是孩子自身的問題。教練為什么不糾正批評別的孩子，那就是因為小寶做得不好啊。
王夢菲在武術課之前跟小寶談過，她問過孩子教練教的動作難不難，小寶回答說不難，王夢菲問孩子那為什么你做得不好呢，小寶坦然回答說：“我不認真。”
孩子什么都明白，他就是不認真對待。
王夢菲跟兒子認真地說：“如果你再不認真，教練就開除你。”
小寶聽了沒說話，低著頭翻眼睛，王夢菲并不期待兒子能翻出兩行淚來。
眼淚是小不點慣用的伎倆。
這家伙，要是再不用心，我真得好好教訓教訓他。王夢菲有時候真不知道怎么弄這孩子，怎么管他就聽話，有時候你說什么他都不聽，不光是不聽，有的話他連聽都沒聽見。王夢菲自知不是一個嚴厲的老媽，但也不是什么都慣著孩子。
“學武術，強體魄……”
孩子們開始背武訓的時候，授課就結束了。家長就可以接孩子了。
王夢菲站到訓練場邊上看著兒子，小寶從那邊顛顛顛跑過來，小臉開始并沒有笑容。
王夢菲先笑了，“下課了？”
小寶把一張積分卡交到媽媽手中，“今天十五分。”
十分是最少的，十五分居中，二十分最多。
王夢菲笑，“那不錯哦，說明今天你練得好啊。”
雖然王夢菲剛才不滿小寶的表現，但還是表揚了他。
“教練說，我今天有進步。”小寶這才笑了。
“那好啊，那你剛才怎么還不太高興似的？”王夢菲問。
小寶拉著媽媽的手，“因為我背武訓的時候看了看周圍，我沒看見你。”
不認真吧，背武訓就背武訓，東張西望什么。但這些王夢菲不能說出來，她笑笑，“你剛才一直在找我嗎？”
“嗯。”小寶點頭，“我一直在找你，找不到你，我就不高興了。”
“我肯定會來接你啊，到下課時間我一定會來，你就放心吧。”
小寶乖乖點頭，抱住媽媽的腰。
王夢菲摟摟兒子，“又長高了，我的寶兒。”
兒子長得太快了，但只見衣服小，不見人長。
“媽媽，咱們出去吧，去外面玩兒一會兒。”
“那你快換衣服吧，然后咱們就走，玩一會兒就回家吃飯，爸爸給做鱸魚了。”
“太好了！吃鱸魚了！”
“媽媽問你，”王夢菲說：“媽媽問你啊，昨天爺爺給你買了蛋糕，你怎么沒吃？”
“我吃不下了，我吃飽了，不想吃了。”
“哦，不是因為生爺爺的氣吧？”雖然王夢菲覺得這話問得有點兒像挑事兒，但她還是想知道。
“有點兒。”小寶點頭，“我有點兒生氣了。”
“有點兒”，兒子用的是“有點兒”，不是“很”，不是“非常”或是“特別”，兒子生氣了，但程度很小。
王夢菲摸摸兒子的大頭，“乖了，穿衣服走吧。”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兒子說：“我還想跟教練再見一次。”
“去吧。”
兒子對教練很有感情，每次都要再見好幾回才肯罷休。
王夢菲在場邊等著。小寶跑過去跟教練道別。
誰知過了好一會兒，小寶還不過來，王夢菲看他一直在跟教練聊天兒，好像還有一個小朋友，聊什么呢？
王夢菲走過去才聽清楚，兩個孩子在給教練講電影呢。
“那《中國機長》特別好看，他開飛機特厲害。”
“我看了《攀登者》，也特別好看。”
“中國機長里面的飛機是飛到LS的。”
“攀登者爬的是珠穆朗瑪峰。”
“他們的飛機玻璃壞了，一個機長都掉出去了。”
“珠穆朗瑪峰是世界上最高的山，8848.13米，是我們中國人測量的，就是那個電影里演的。”
“他們差點兒坐飛機掉下來。”
“他們從冰裂縫掉出去了，特別嚇人。”
“飛機飛到了積雨云里。”
“有暴風雪。”
“飛機沖下來。”
“大風口。”
“松塔林。”
“那個人叫方五洲。”
“開飛機的那個叫劉傳健。”
“方五洲也是練武術的。”
“……”
“……”
兩個小朋友的嘴不停地說呀說呀，聲音交叉在一起，故事也都疊到了一起，教練的頭跟撥浪鼓似的左轉右轉。
王夢菲都快笑出眼淚了，“寶兒哎，你們讓教練歇會兒吧，行嗎？”
“明天，明天再講好嗎？”教練超有耐心。
“明天我不來。”小寶認真道。
“下次講，行嗎？”教練笑。
“好，張教練你記住啊，我給你講到松塔林了。”
“好好好，我一定記住。”
“我講到積雨去了。”
“好的，好的，我都記著呢。下次一個一個講，好嗎？”
“行了，回家吧。”王夢菲拉起小寶的小手，“教練還有課呢，別打擾教練了，好嗎？”
“張教練，我還有一個問題。”小寶說。
王夢菲在一邊皺了皺眉，“還要問什么呀？”
“啊，你說吧。”教練道。
“你會不會打狗棒法？”
小寶這問題一出，王夢菲和張教練快哭了。
王夢菲看小寶學習棍法了，那天她跟他說過有一種棍法很厲害，叫打狗棒法，他就記住了。王夢菲隨口說了一句：“回頭你問問教練會不會。”
沒想到，小寶就真的問教練了。
“那個挺難的，我還真不會，那得幫主才會。”張教練笑。
“幫主？什么是幫主？”小寶的問題太多了。
“走吧，教練要上課了。”王夢菲拉兒子走。
“下次我告訴你。”張教練道：“再見啊。”
第二節課已經開始，王夢菲拉著兒子離開了訓練館。兒子一路都在問：“媽媽，什么是幫主？”
要解釋幫主，那還得解釋丐幫，然后洪七公，黃蓉，還得給兒子講《射雕英雄傳》，這工作量太大了。
王夢菲清了清嗓子，“幫主就是，武功很厲害的人。”
“那我們教練是全國冠軍，他就是幫主嗎？”
王夢菲想哭了，這解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