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不過她。”兒子說。

　　“你沒打，你怎么知道打不過她。你忘了，你可是學武術的人呀，你會武術啊，你的教練都是全國冠軍呢，你怕她什么？”

　　兒子嘟嘟著小嘴一會兒沒說話。

　　“媽媽跟你說，如果有人對你先動手，你一定不要對他客氣。明白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他要是先動手，你一定要比他手更狠。”王夢菲希望能把孩子教得變厲害些，兒子太乖太善良，如果當媽媽的還一再教他忍讓，他豈不是只有受氣的份了。

　　“可是。”兒子剛才似乎一直在思考，現在像是想起來了什么，“可是，我們教練教我們武訓的時候，教的是：‘萬不要，武壓人’。”

　　王夢菲對那段武訓已是滾瓜爛熟，兒子練武術背武訓的時候，王夢菲都在旁聽。

　　王夢菲笑笑，沒想到兒子在這時候還想起那句武訓來了。

　　“寶兒，你們武訓是這么教過，但是那意思是說，如果你學武術學得很厲害了，不要以強欺弱，你強了，不能欺負沒練過武術的、比你弱小的人。你現在的情況是這樣嗎？”

　　兒子搖搖頭。

　　“就是啊，你現在遇到的情況是，別人先動手欺負你了，這個時候，你應該想到的那句武訓，不是萬不要武壓人，你應該想到的武訓里最后那句，也是重要的那句，叫什么來著？”

　　兒子的小記性很好，秒回道：“武健兒，正氣揚。”

　　王夢菲笑笑，摟著兒子的大頭親了親，“寶貝，你背得真棒。這個時候，你要做的就是這句，武健兒，正氣揚。有人欺負你，你就要用你學過的武術還擊他，出拳，出腳。”

　　兒子遲遲沒有點頭，似乎還沒有被媽媽的話說服。

　　“兒子。”王夢菲緊緊摟著兒子的小身子，“寶兒，咱們應該對人好，但那是有前提的，前提是別人也對咱們好，如果有人對咱們是惡意的，你不能忍，沒也必要忍，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負，一定要告訴媽媽，告訴老師，不能不說，明白嗎？媽媽會幫助你，老師也會幫助你的。”

　　兒子點頭。

　　“如果你能打得過他，一定還擊他。”

　　“那，如果他個子比我高那么多呢？”兒子用小手比劃到超過自己兩個頭的距離。

　　王夢菲笑笑，“你們班里有那么高的學生嗎？一年級的小朋友那么高啊？”

　　“也沒有那么高了，差不多這么高吧。”兒子用小手又比劃至超過自己一個頭的距離。

　　王夢菲心中難過，唉，都怪自己個子不高，兒子也受了自己基因上的牽連，沒能長個高個子。學校里經常會有以大欺小的事，不就是因為小個兒同學個子矮嗎，太不公平，可體力上的不公平在年齡小的人類身上體現得最明顯。

　　王夢菲每天都在督促孩子喝牛奶，多吃飯，多睡覺，每年春季都會給孩子補鈣，希望通過這些辦法能讓孩子長高。

　　對于兒子的身高問題，王夢菲是糾結和擔憂的，她生怕兒子長不高；在張宇那兒是無所謂的態度；在爺爺那兒，根本就不是問題。爺爺每次聽王夢菲擔心小寶將來的身高問題時，都會說：“長那么高干嗎？沒用，矮點兒好。”

　　王夢菲對于爺爺的言論一開始也就聽聽，后來爺爺總這樣說，王夢菲只能說出心里話：“爺爺，您身高一米八六，您是不知道我們這些身高不足一米六的人心里怎么想的啊。”

　　爺爺一笑了之，還只道：“長那么高沒用。”

　　“爺爺身高一米八六，沒用嗎？”王夢菲倒想聽聽。

　　“做衣服費布。”這就是爺爺的答案。

　　王夢菲啼笑皆非，“爺爺，您說的是什么年代的事了。現在長多高都不用擔心買不到衣服，特大號都有。”

　　“是是。”爺爺笑笑：“個矮點兒好，坐第一排，上課的時候肯定認真聽課。”

　　王夢菲從小也是第一二排的小個兒，從小就羨慕那些坐在最后的大高個兒學生，她連坐到第三排都一直沒機會呢。

　　唉，這世上，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王夢菲跟兒子說：“下次，如果她再掐你，你還擊，打她。”

　　兒子沒言語，只乖乖地依偎在媽媽懷里。

　　王夢菲生的是兒子，兒子就要有男人樣，還被一個女生欺負，簡直是……王夢菲不忍心說出“不爭氣”那三個字，但她心里確是那么想的。

　　“寶兒，快快長高哦。”王夢菲說：“你要多——”

　　王夢菲話還沒說完，兒子就把話接過來了，“你要多喝牛奶，多吃飯，多睡覺，多多多……”

　　這話兒子一定是聽過太多遍了，出口一字不差。

　　“嗯。”王夢菲趁機道：“寶兒真棒，媽媽說過的話都記著呢。那現在就喝一個牛奶？”

　　“好，那就喝一個。媽媽幫我拿吧，謝謝媽媽。”

　　兒子的小嘴就是甜，先說謝謝，王夢菲還真不好意思不幫兒子去拿。也不知道他這一套都是跟誰學的。

　　兒子沒再提那個女同學掐他臉的事了，喝完奶就睡了。

　　兒子不提，是他心里寬恕了那個同學嗎？還是他這么快就忘了？還是兒子沒當回事？

　　聽兒子呼呼睡去，王夢菲躺在床上倒睡不著了，剛開學兒子就被欺負了，以后如何是好，兒子會不會由此變得不喜歡學校生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