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張曉芹心里已經松了一口氣。
老支書宣布了獎勵名單后,大家心情激動,鼓掌的、道喜的,會議氛圍十分積極向上。
張曉芹猜想著,老支書也許不會再說什么其他事情,畢竟縣里來的馬干事還在現場,有什么決定明天開工會上再說也不遲。
她轉頭,朝那些端坐著的男知青們看去。
還好,沒有人特別注意她。
張曉芹覺得自己應該保住了最后一絲顏面。
知青們來了村里沒多久,連那個面色最白的王知青也被曬黑了臉,可莊稼人和城里來的知青只要往一處站著,哪怕一句話不說,大家都一眼能瞧出來,哪個是莊稼人,哪個是讀過書見過世面的知識青年。
張曉芹原本覺得那個高個子的范大富已經十分出挑了,知道定親后見過了城里來的知青,她才后知后覺發現,那個范大富就是一堆狗屎,就算穿上那件筆挺的的確良襯衫,還是一個土得不能再土的莊稼漢。
憑什么她張見昀能勾搭上城里來的知青,她就得要和一個土包子過一輩子。
她不服氣,同時還在心里暗暗看好戲。
城里來的知青就像飄萍,不會在這里扎根,在村子里呆一陣子后,若是有了能回城的消息,肯定迫不及待拋開一切離開。
她等著張見昀最后凄慘地看著韓建新義無反顧地離開,然后凄慘地獨自帶著孩子繼續面朝黃土背朝天,永遠得做一個土包子。
可她等了有些天了,那個預想當中的結果沒那么快出現,可兩人自然又溫馨的相處讓她恨得牙癢癢。
她也想也有一個如同韓建新那樣的知青對象。
她聽說過,城里來的知青,特別是那些大城市來的知青,每天都會用牙膏刷牙,還會用帶著香味的胰子洗臉后細心地修面刮胡子,每天會洗澡,至少每天都會洗腳,襯衫的口子會嚴謹地扣到衣領下面第二顆,剃著精神又干練的板寸頭,會用攢齊工業券買下一輛二十八寸的鳳凰牌自行車,英姿颯爽地在田埂間穿梭,他們會一起吹口琴,他們甚至還會彈吉他……
可憑什么,張見昀這個資本加的后代可以和知青相處得這么好,她一個根正苗紅的烈士子女反倒和知青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這不是要反了天嗎!
張曉芹覺得這是極度不合理的事情。
既然不合理,那她就想法讓事情回到正軌。
就你張見昀的出身,讓你活著就該暗自偷笑了,就該夾著尾巴和只老鼠一樣在黑暗里茍且偷生,哪里來的膽子敢肖像和那些城里來的知青來往。
簡直膽大包天。
可張見昀就是如此膽大包天。
張曉芹心里想著,等爺爺身體好一些,她要和爺爺一起去見那個大首長,張長念一家活得太滋潤了,應該給他們好好吃點苦頭了。
還好,老支書沒有沒有繼續在宣布什么壞消息,她在那些知青的眼里,還沒有徹底壞透。如果這樣,她還想想著以后說不定也能和一個知青處對象。那個范大富,遲早甩一邊去。
張曉芹微微垂下肩頭,剛要松懈下來,卻聽見了猶如悶雷一般的聲音。
“張支書宣布完了田大丫事件的處理結果,俺這里還有另外一樁事情的處理結果,要當著大家伙的面宣布!”
張曉芹渾身一個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