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已經浸染到了神識海的大半。

　　那黑色的霧影已經忍不住的發出“咯咯咯”的瘆人笑聲。

　　一個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就在林夕的手里結束了？

　　打從一開始他進入到林夕的神識開始，便為林夕構建了這一場跟隨林夕自己記憶的夢境。

　　他自信，即便是兩世為人的林夕，也絕對看不出來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從他降生在這個世界開始，他便一直注意著這只螻蟻，當他終于答應了和自己簽訂契約開始，他便一直將這只螻蟻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他自信，這個世上即便是林夕自己，或許都不如他這個外人看得清楚。

　　其實仔細想想，他有些憋屈。

　　從誕生以來便一直受到當年那場大戰幸存者的看守，這么多年以來一直想要讓他一直秉持著公平公正，成為真正的神俯視人間。

　　但這種滋味有什么意思？

　　沒有自己的想法，只能夠冷眼旁觀，不論是幾百年還是幾千年，他甚至都沒有過自己的欲望。

　　真是要好好感謝曾經試圖染指他的那些天選者，要不是他們中有人嘗試著代替他，他根本就不會有現在的意識。

　　換句話說，是他將當年那位嘗試代替他的天選者的記憶全部消化不，是同化以后，他才有了私心，才有了現在的這副模樣。

　　“說起來還是要謝謝你，要不是你這個外來的靈魂，我也不可能在這數千年的阻隔之中窺得一絲機會，將自己的意識透露出C世界以外。”

　　黑色霧影想著這些年為了保護自己不被林夕發覺，為了阻隔那些到現在依舊死不瞑目還纏著他的那些守門人，他只能夠按照林夕的記憶去走，連再多露出一些力量改變這個進程都極為的艱難，戾氣橫生。

　　若不是因為這些，他怎么可能會一直看著林夕，甚至為了讓他跟隨記憶里的一切而不得不花費大量的力量來維持這種軌跡？

　　不過現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滿意的將自己神識遍布在林夕的身體里面，說來可笑，為了讓林夕在進來之前不能夠擁有和他相抗衡的能力，所以他一直將林夕的GEASS束縛著，沒有讓他在擁有超越普通人肉身的同時，還擁有著無與倫比的精神力量。

　　但這并不是問題，當他占據了這一具完美的肉身以后，他就能夠走出C世界，以真正的人類身份不，是以神的姿態君臨這個天下！

　　即便是活了這么久，但是在看到自己這些年的夙愿終于要達成的時候，霧影中就忍不住的有些得意忘形起來。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現在的他已經將林夕的神識海侵染了大半，只要花費世間慢慢將那最后的意識給磨滅掉，那他自然就成功的雀占鳩巢，成為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這點時間，他不著急。

　　可過了一會，當他發現林夕那最后的意識沒有半點枯竭，甚至連他都感覺到不斷強大起來的時候，霧影一時間竟然有些不可置信起來。

　　“怎么可能！”他忍不住的驚呼出聲。

　　“你恢復了意識？你怎么可能醒過來？！”

　　霧影終于開始察覺到了意外，其實從剛才，林夕在他的夢境中迎上芙蕾雅開始，他的最后意識就應該隨著夢境的死亡而崩潰才對！只不過剛才他下意識的認為那是出自于人類最后的自我保護意識沒有注意而已。

　　但是現在……他感覺到自己侵染的意識海就像是活了起來，每一寸都在抵抗著他的侵蝕，竟然在這片刻之前，離林夕最后那片意識的周圍就已經重新歸于林夕的意識里。

　　“我不得不承認，這是很高明的手段。”林夕的身影重新在他自己的意識海里面投影出來，他看著和自己相對的霧影，臉上依舊帶著幾分心悸。

　　“你是怎么醒過來的？你在最后不都已經放棄了么？”霧影好像對于自己創建的夢境有著極為的自信，到現在還執著于林夕如何醒來的這個問題。

　　“我在最后正是因為放棄了，我才察覺到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林夕看著他，語氣淡然：“正如你剛才所說，人性這個詞。我雖然不是一個正常人眼中的正常人，但是在生死面前我是放不下的，我其實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俗人罷了，所以在生死之間，我即便是知道不可能，也絕不會放棄嘗試將芙蕾雅的程序打出來。”

　　“可是我竟然會選擇閉上眼等待死亡，你不覺得這有違人性么？更何況了，就算我對于米蕾一往情深，但實際上……”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隨即像是自嘲般的說道：“我將她視為和我生命一樣的重要，但并不代表著我會用我自己的命來換她的命。”

　　“原來我錯估計了你內心對于她的感情嗎？”霧影聽完之后喃喃自語，隨即“哈哈哈”大笑起來，看上去就像是個瘋子。

　　“不是錯誤估計，是你沒有看明白，我對于生的渴望。”林夕此刻好似終于能夠直視真正的自己，看著霧影并沒有剛才那樣的猶豫。

　　“我兩世為人，前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從高中便得了白血病躺在病床上，幾年來的折磨讓我對于生命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向往和憧憬，不是我不夠愛米蕾，是因為我知道，正因為我經歷過上一輩子，所以這輩子我一定要活著。”

　　“哪怕是螻蟻，哪怕是豬狗，我一定要活在這個世上！”

　　隨著林夕最后的斬釘截鐵，霧影的笑聲終于沉寂下來。

　　兩人相對無言，最后還是霧影突然說道：“雖然你已經醒了過來，但是現在，我已經侵吞了你的意識海，你的勝算已經不如我了。”

　　“哪怕只有萬分十萬分百萬分之一甚至于億萬分之一！我也絕不會就這么束手投降！”像是意識海感覺到了自己主人那堅定的信念，原本已經被霧影侵蝕徹底的意識海部分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霧影沒有再開口，因為他已經沒有這個余力了。

　　而林夕，看著自己眼前的霧影，幻化出來的投影臉上，只有兩個字。

　　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