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個小鎮。
從開闊的地方望去遠方,能看見個二丈高的巍峨城墻,換算成現代單位的話,估摸有個七米高,也就是兩層樓的高度。
據說明朝的邊境堡壘城市會有三四層樓高,寬六七米的巨大城墻,不過李先仁也只是聽聞而已。
這個小鎮應該并不是北方邊境,明朝的邊境城市基本都是衛所,屬于軍民結合的城鎮,不可能像是如今這樣路人大多表情平和安定,面色雖說蒼白顯得營養不良,但也沒衣衫襤褸。
這里的普通百姓看上去或許窮苦,衣上有補丁,但起碼人人精神狀態都很不錯。
李先仁估摸著可能是某個和平時代,也可能是江南地區的城市。
街邊的房屋大多是石木制的平房,看上去和電視劇中古代城市相仿,但要顯得破舊一些,街道兩旁營業著各種店面,賣綢緞的,飲食的,代打服務的……
“代打服務?”李先仁停留在了一間門面前,看著門前木牌上寫的服務內容,一臉懵逼。
朱智明博覽群書,對明朝各地的情況也比較了解,沉吟片刻后,解釋道:“我曾聽江南人士說過,有些窮人不愿意交稅,按照大明律需要挨板子,所以成日混跡街邊的青手們除了尋釁滋事以外,還有些開了打行,也就是眼前的代打服務。”
“打行收費比稅低?”
李先仁總覺得難以置信,這種行業……商業頭腦是真的好。
“不太清楚,我那個時代打行還只是零星現象而已。”
王大壯來自元朝,還是個窮苦人家,后來有成了山賊悍匪,從小到大向來沒好好逛過街,此時對什么都感到新奇。
只是走的匆忙,三人身上都沒有帶銀兩,否則還能嘗嘗這里的小吃美食。
“說起來,這里是什么時代?”李先仁自言自語著,左顧右盼,企圖從牌匾或是街邊文字上找到一些端倪。
只可惜王大壯剩余北平周遭,只會BJ話,朱智明在北平生活的太久,老家的方言忘了個干凈,李先仁更是只會英語以及普通話,他會的方言也與這里的截然不同。
本想找個人詢問,可語言不通,三人只能眼巴巴的逛街,逛累了,還不能去路邊茶館歇息,只能找個地方齊齊蹲下,雙手托腮望著行人。
“要不?回去吧?”朱智明很快就沒了興致,懨懨的嘆著氣,“還不如回去看書呢。”
才說著呢,一個老年人突然走上前,困惑的看著蹲在路邊的三人,詢問道:“三位,你們這是?”
他說的是北平話,雖然跟現代的普通話有些區別,但起碼都聽得懂。
李先仁立刻激動了起來,幾人起身作揖,禮儀做到位后,才問道:“老先生,你可知此地是何處?”
“???”那老先生懵了下,“你不知道這是哪,那你怎么過來的?”
“順運河而下。”
“哦?幾位是逃難來了?”老先生搖頭道,“北面有戚將軍鎮守,又在帝王眼下,韃靼又不可能沖破防線,有何好逃?”
“家里惹了點麻煩。”李先仁苦笑道。
“原來如此。”他熱心的笑道,“無妨,在江南只要有錢便能生活的舒心。”
果然是到了江南一帶。
“逃難途中,忘記了年月,請問……”
“如今是萬歷七年。”老先生搖搖頭,用看智障的看眼看著三人,隨后又思考片刻,無奈搖頭道,“也罷,看你二人年歲小,目光清澈,想來也不是什么歹人……”
他直接把王大壯排除在外。
“這樣吧,去老夫家中停留片刻,有何疑問到那再說。”他對著朱智明點點頭,而后回身領著三人回家。
李先仁也搞不懂這老先生怎么這么熱情,萬歷年的百姓也沒到后世那般吃飽喝足有了閑心思做思想品德教育吧?
墜在老人的身后,三人并肩而行,朱智明卻瞧瞧靠上前,小聲道:“這老先生該是退休官員,不過看服飾生活應當比較貧苦,或許當年是個清官。”
“你這也有退休的說法?”
“跟你說話當然用你那世界的詞匯。”她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卻又恍然發覺二人不經意間有些太過于親密,又宛如兔子般漲紅著臉縮到了后頭。
李先仁默默翻個白眼,當初去逛街的時候你可沒這么害羞過。
不過既然老人是退休官員的話……
他可不信明朝有什么清官,當清官怕不是全家餓死,更何況萬歷年也算是明末了,這個時期雖說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從明中期開始就貪官污吏橫行。
老先生的家就在不遠處的小巷中,拐進巷子內,又走了數十步,便看到了個破木門,跟著老先生走進屋,發現屋內有大量的書卷紙張。
“老先生是詩人?”
“只是個寫通俗小說過日的普通人而已。”老先生從內屋搬出來幾張椅子請幾人坐下,而后興趣十足的打量著三人,“我見各位氣質獨特,想來不是什么平凡人,若你們有何疑問皆可提,但請滿足我一個愿望。”
“請講。”
“希望你們能將部分可講的經歷告訴我,小說嘛,需要取材,了解各式各樣的人。”
這是把我當做取材工具了?
李先仁這才知道為何老先生如此熱情了,居然是因為他們身上的氣質與古人不同,認為可以從他們的經歷上獲得寫小說的靈感。
“不知老先生的姓名?”他詢問道。
“汝忠。”
“在下朱智明。”X“王大壯。”X“李先仁。”
汝忠顯然是古人的字,但是李先仁也沒太在意,他也不可能次次穿越都能遇上名人。
而后在交談中,才知道這里是淮安府山陽縣,而老先生是山陽河下人,平日繪畫書法為生,也寫小說,不過小說不掙錢,漸漸的也就荒廢了。
現在是萬歷年,百姓的日子都還算過得去,江南這邊更是除了種地以外還能來城里務工,只要不是懶漢基本都能混得一口飯吃。
他倒也確實當過官,當官時的官品暫時不說,但他后來受人誣告,最終辭官還鄉,當官也沒攢下什么錢,又給父母辦了葬禮,如今生活基本掙扎在水平線上下。
李先仁對這位老先生很有好感,說話溫文爾雅,和藹可親,而老先生卻對朱智明抱有好感,對李先仁只是滿面好奇。
“接下來輪到我問了。”他笑著撫須道。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