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等會兒你的情緒不能過于激動，對于你剛才的表現，我持保留意見，等回頭一塊兒算賬。”韓筱陌白了一眼宋離，然后抻個脖子就看見一個男生東張西望的在找著什么人。
宋離見韓筱陌沒理她，回頭朝著她看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后轉過身，壓低身子，湊上去問，“就是這個？你姐給你介紹的對象就是那男的？”
韓筱陌垂眼，瞥了一眼宋離，“等會兒好好表現，事成之后，本王有重賞。”邊說，一只手邊微微抬起宋離的下巴。
“瞧好兒吧。”宋離回了一個嫵媚的眼神。
男生轉了一圈，最后還是給韓筱陌打了電話，韓筱陌招招手，那個男生才跑了過來。
“不好意思，人太多，沒看到你。”男生微笑著道歉。
“我也不好意思，看到你也沒叫你。”韓筱陌面無表情，順手結果老板娘遞過來的炒面，“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這個時間學校外面的路邊攤就是人最多的時候，幫你要了份兒炒河粉，吃不吃？”韓筱陌推了推面前那份兒炒河粉。
男生愣了一下，沒有坐下，“我覺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在這里，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韓筱陌連頭都沒抬，一邊吃著一邊回答。
男生看了看周圍的學生，有些尷尬，“我是說，這里不太衛生，怕你吃壞了肚子。”
“不會啊，我都在這兒吃三年了，還活著呢，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呢就走，別回去告你爸媽說我欺負你，回頭我姐還得廢了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算了。”男生把手機放進褲兜，像是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然后拉過身邊的一個馬扎凳子想要坐下來。
宋離的表情瞬間到位，“哎哎哎，那個是我放包的。”說著，就把懷里的包放了上去。
男生還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看見宋離一把抽過自己好不容易找來的凳子，嘴角微微抽搐，尷尬。
“這······？”宋離剛開始自己的戲份，那個“誰”字還沒說出口，那個男生已經轉頭就走了，于是換了句話道，“什么情況？”
韓筱陌也沒料到會這么速戰速決，看了看那男的背影，又看了看宋離，“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相親的時候，我沒看上你，你也沒看上我。”
“所以我今天的作用是······”宋離對于自己沒能發揮出浮夸的演技感到遺憾。
“你的炒餅，三份兒齊了啊。”老板娘端著宋離點的炒餅過來，又遞上了一雙一次性筷子。
“吃。”韓筱陌看著一份兒炒面，一份兒炒河粉，還有一份兒炒餅，決絕的說。
在學校南門吃過路邊攤，上了回家的公交車，宋離靠在最后一排的靠背上摸著溜圓的肚子深深呼了一口氣，“額，好飽。”
“我也好飽。”韓筱陌耷拉著腦袋回道。
“你今天找我就是多余的，和稀泥這種事兒，你找屈燃最合適不過了。”宋離說。
“你別跟屈燃說我相親的事。”
“你才多大，你姐就給你介紹對象？”
“你問我？”
“那男的干什么的？看著還挺斯文的。”
“學法律的，跟我姐一個學校畢業的，去年在上海，我姐他們所里實習，今天就回長安了。”
“哦，那人應該不錯。”宋離話音剛落，就感覺一道犀利的目光刺的渾身不自在，“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感嘆一下世界和平。”
“嘴嚴點兒，不然回去告訴你們家長安說你外面廝混男人！”
“喂，你還講不講道理！”
韓筱陌白了一眼宋離，正經道，“你有沒有想過你跟冉長安的未來，還是他繼續洗他的車，你繼續干你的臨時工？”
“本來我還覺得我們倆挺好的，但是怎么從你嘴里說出來就那么不好聽。”宋離噘嘴。
“有什么不好聽的，我說錯了嗎？”
“沒有。”
“那還是！”
“長安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說他現在走不了，那個七哥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過他，要走，也得過段日子的。”
“那你呢？”
“我？我沒學歷，想找一份兒看得過去的工作也不容易，蔣姐說讓我先跟著她干，以后有機會了，再幫我轉正。”
韓筱陌微微點頭，沒有搭話。
“我到了，這兒倒車，先走了啊。”宋離起身拿上包。
“嗯，到家了發個微信。”韓筱陌擺擺手。
“你也是。”宋離轉身下了車。
宋離提著剛買的水果一進洗車行就知道長安又不在，小如撥了撥耳墜，沒再說什么，繼續認真的看著韓劇。這幾個月總是這樣，經常找不到冉長安，宋離看著洗車行里忙活的兼職生順勢坐在門口的凳子上，天太熱了，身后的電風扇吹得都是熱風，宋離在包里摸了摸，想找張紙巾擦擦汗，卻發現什么時候用完了，回頭問了小如一句，小姑娘帶著耳機沒聽見，反正坐在那里也尷尬，宋離拿上包，去馬路對面的小賣鋪買包紙巾。
等在兩三個買醬油醋的阿姨后面，宋離只是低著頭玩兒著手機就聽見前面等著找零錢的阿姨們說的話。
“你昨天看到沒有？我抱著我孫兒正在前面路口等著過馬路，真是嚇死人了。”
“我聽那個水果攤兒的人說了，那車嗖得一下就過去了，還好沒撞到人，不然就該真出事了，現在的人真是瘋了。”
“就是就是，有錢也不能拿命開玩笑，就該報警，讓警察抓他們那幫龜孫兒！”
“你們還說呢，昨天后半夜那幾輛跑車就跟不要命似得開，沒嚇死我。”找零錢的小賣鋪老板娘撇撇嘴，“過幾天就一次，過幾天就一次，嚇死人了，也沒人管，看他們在長安市區還敢這么跑不？！”
“一塊。”老板娘看了一眼宋離手里的一包紙巾。
交了錢出了小賣鋪宋離拿著手機在路邊等著過馬路，絲毫沒在意剛才阿姨們聊天的內容。
一直到天黑宋離都沒等到冉長安，小如喊了外賣坐在電腦前找了一個洗車的零錢就開始邊看電視劇邊吃晚飯了，宋離把買來的水果放到小如的電腦桌前，然后上了晚上的最后一班公交車回家。家屬區門口，宋離站在原地，沒動。
陳曦從后視鏡里看到了自己等的人，打開車門，下了車。
“我明天回美國。”陳曦低著頭，雙手插兜。
“哦，那很好。”宋離的反應在陳曦的意料之中。
“那天，不好意思。”
宋離看了看陳曦，知道他說的是哪天，于是試圖笑笑一語帶過，“一個游戲，那么當真干嘛。”
陳曦頓了頓，認真的看著宋離，“游戲？對，游戲，哼。”說完，尷尬的一笑，“宋離，你有想過出國重新讀書嗎？”
宋離一愣，轉而回答道，“我爸沒出事之前想過，出事之后就不想了。”
“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你······”
“不用了，陳曦，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覺得你也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現在要在這里守著我媽，守著我爸，還要守著長安，我哪兒也不會去的。我不需要那種華麗的身份和未來，現在一個月兩千多塊錢的臨時工工資足夠我和我媽花了，好的日子我也享受過了，不好的日子我也熬過去了，現在我不想再跟以前的那個生活圈子再有多余的，不必要的關系了。陳曦，我和冉長安都是那個圈子里淘汰出來的附屬品，因為我們都還沒真正的參與進去就被附帶的踢了出來，你覺得，我們還會回去嗎？還是你認為，我們還回得去？”宋離頓了頓，繼續說，“不是你讓我告訴長安，躲得越遠越好的嗎？我們躲了，你現在又讓我回去，你能告訴我，是為什么嗎？”
“宋離，你就那么愛冉長安？”
宋離看著陳曦的眼睛，半晌回道，“你有多喜歡我，我就有多愛長安，甚至更甚。陳曦，我希望你別做那些無聊的事去讓我離開長安，或者讓長安離開我。因為我們已經沒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所以也不會再因為什么而產生退縮。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別讓我覺得你惡心。你明天，路上小心點兒。”宋離說完就從陳曦的身邊路過。
幾乎是一瞬間，宋離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雙手緊緊的禁錮在懷里，宋離只覺得天旋地轉，然后用盡全力推開了面前的人。
“那個人為什么是冉長安？”陳曦的眼里有淚，剛剛親吻過宋離的一雙唇終于問出了心底的那句話。
“那那個人又為什么是我？”宋離站在陳曦對面，臉上掛著兩行淚。
感情這件事情永遠都說不清，陳曦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愛宋離，就像宋離一樣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愛著長安。
關上臥室的門，宋離躺在被窩里，旁邊的筆記本電腦里放著一部日本電影《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電影里松子的第一個作家男朋友最終選擇了太宰治式的死亡，宋離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哭的，看著那句“生而為人，對不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