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則沒了脾氣，滿腦子都是怎么才能哄好聞人千斤。

　　什么氣悶，郁結，統統都滾到一邊去。

　　他的小姑娘又哭了，這一回，卻是真真切切因為他掉的眼淚。

　　他可真是個混蛋。

　　因著云則的語氣突然放軟，聞人千斤便更忍不住難受了。

　　人就是這樣奇怪。

　　要是別人不來哄你，隨便哭一會兒也就過去了。

　　可一旦有人來哄，便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山洪決堤，怎么也控制不住。

　　聞人千斤難受得緊，真實地大哭特哭了一場，捧著他的袖衫，眼淚鼻涕瞎糊一通。

　　邊抹還邊結結巴巴地控訴他：“都怪你…我現…在覺得……得傷口更…痛…痛了……嗚哇……”

　　云則：……

　　聽了這話，本就五感敏銳于常人的云則頓時聞到了那層若隱若現的血腥味。

　　慌忙將被子一掀，那層層紗布已經滲出星星點燈的血跡，小腿那塊尤為嚴重。

　　他將將好看了幾分的臉色頓時又黑了。

　　聞人千斤背脊一僵，不敢再鬧騰，弱弱地道：“你……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

　　小姑娘整個抱著被子縮成一團，只露了一雙水汪汪的淚眼。

　　云則撇了她一眼，偷偷換了口氣，才將心頭那抹氣悶給壓下去。

　　聞人千斤忙趁熱打鐵：“你不要兇我，以前你從未兇過我。”

　　云則這下真是半點脾氣都沒了，抬了藥箱過來，重新解開她的傷口，重新上藥，重新纏裹，動作流暢，神色專注，一氣呵成。

　　最后又重新給她捻好背角，語重心長道：“你氣歸氣，無論如何我都會道歉。但有一點，你別和自己過不去。”

　　聞人千斤點點頭，乖巧極了。

　　其實她現在是有些藥勁兒犯上來，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下意識就想借著藥力鬧一場。

　　察覺到小姑娘的上下眼皮子打架了，云則一手穿過她的后背，另一手抽出靠枕，然后扶著她躺好。

　　被邊將聞人千斤裹得跟只蠶似的，一雙眼睛逐漸變得茫然。

　　她對著云則困倦地眨了眨眼，然后便陷入夢境中去了。

　　等到聞人千斤睡熟了，云則的目光在她的唇上落了許久，緩緩上移。

　　最后傾身在她額際貼了貼，落了個不咸不淡的吻。

　　“閣主，按照您所描述的情況，恐怕四方閣中研究出的半副解藥還不夠壓制藥力。”玄已皺著眉，這下胡子也不捋了。

　　云則雙手交疊，拇指轉了轉，問到：“現在對她影響大嗎？可有什么后患？”

　　“與她原本的脾性相差太過，便已是影響了。”玄已道，“情緒起伏過大，對于中藥者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

　　云則沉默地攪動著手指：“天下盟那邊怎么說。”

　　玄已從懷中掏出來一封信：“老朽還是覺得此事不妥啊。”

　　云則擺擺手制止了他繼續勸說：“我既想得到好處，必然是要付出的。”

　　然后他將信封帶著信紙一并捻得粉碎，揮手一揚，星星點燈的碎紙沫飄散在高空之上。

　　云則看著城下的營地，聲音很是低沉：“看來這場仗，贏不了了。”

　　玄已嘆了口氣：“老朽只希望閣主不要后悔今日的決定。”

　　云則背過手，聽著不遠處的廝殺，眸中陰晴不定，薄唇輕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