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出這個答案的時候，吳菁菁早就做好了接受龍誠更瘋狂言論的思想準備。她等待著龍誠更加離奇的故事描繪和瘋話，沒想到第一句竟然是這個，不符合她的心里預期。
“你是說你在找的那位學生已經找到了，而且就在這里？”
“準確來說是在樓上，我的臨時住所。你等一下，我上去叫她。”
龍誠用手掌托著瞇眼裝死的撒旦，把它放到柜臺上，順便擼兩把撒旦背后的毛發。
“在這乖乖等著，別想逃跑，你是逃不掉。”
從喉頭擠出一聲不滿的哼唧聲，撒旦像頭死豬一樣趴在柜臺上，眼皮都不愿抬一下。
龍誠上去的時候，江塵在洗澡，安潔則是守在浴室前發呆。她好像很怕一個人在客房里，咬著嘴唇等著門邊。
把女中學生領下樓帶到吳菁菁面前，龍誠就退回到柜臺后面。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龍誠引導，吳菁菁和安潔的碰面會弄明白很多事情，他只需要聽著就好。
安潔記得吳老師，但是吳菁菁不認識安潔。
場面氣氛有點尷尬。龍誠擼順撒旦的毛，沒有插手的意思。
安潔怯怯開口：“吳老師，你還記得莉莉嗎？”
“莉莉？”
“嚴莉莉，我的同桌。”
嚴莉莉？看來安潔還有很多事沒有告訴龍誠，這個同桌很可能就是促使安潔尋找字里行間的關鍵因素。
“我不太確定。”
吳老師推起眼鏡捏鼻梁，她的思維狀態不太好。本以為看見安潔的時候，會回想起什么被遺忘的部分，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這次見面對她沒有什么幫助。
“一周前是莉莉，現在是我，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抱住自己的胳膊，安潔想上去了。她親身經歷過好姐妹的存在逐步被這個世界抹去，只有她一個人還記得，對喚起吳老師的記憶不再抱有幻想。
這樣無謂的努力她嘗試了一個星期，如果有用的話，她就不會絕望地走到字里行間的門前。
如果說安潔是一個溺水的人的話，那么她手邊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就剩下江塵了。不知為什么，她和江塵在一起總會很安心，像是擁有了一層防護罩，能夠在不斷侵蝕的恐懼中得到一點喘息的機會。
“吳老師，再見了。”
轉身離去，安潔的背影里藏著永別的味道。
這讓吳菁菁開始猶豫了，她不喜歡無能為力的失控感，可在記憶里，安潔就是一位認識自己的陌生人啊。
難道真的是她瘋了嗎。
龍誠還在撒旦的身上順毛，一點出聲的意思都沒有。撒旦看不下去了，撅起尾巴就往龍誠的肚臍下面刺進去，剛剛結痂的傷口再次被撕破。
“我……”
罵人的臟話沒說全被龍誠吞了下去，換成了言不由衷的內容。
“安潔，如果你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們的話，誰也幫不了你。”
龍誠斜眼瞟向撒旦，看見這小家伙真躲在柜臺的下進行無聲的發言，然后聲音就從自己的嘴里冒了出去。
“一星期的周期是什么意思？嚴莉莉是誰？她失蹤了嗎？”
“告訴你們有用嗎？”安潔回過頭來，沒有眼淚和悲傷，表情麻木，“老師、同學還有爸媽，大家都覺得我是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我試過報警，結果坐在警察局被教育了兩個小時。”
這段話里應該擁有情感的爆發，可是安潔什么情緒都沒有，她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陳述那些事實，好像這些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而不是她的親身經歷。
“到最后我也覺得是自己瘋了。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嚴莉莉這個人，更沒有沙漠之聲那樣不應該存在的鬼電臺。來到這家書店之前，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對的。”
沙漠之聲？
撒旦拔出倒三角形的尾巴，鉆進柜臺里面若有所思。
失去了撒旦的控制，龍誠把他剛剛沒說完的一個字吐了出來：“……靠”
這延時，讓龍誠想要捂臉。
突如其來的臟話也是讓安潔一愣，失去了繼續控訴下去的欲望。
“對不起。”
沒緣由的道歉，安潔逃似得跑出門逃回二樓。江塵剛好洗完澡出來，一身水汽。
安潔看見江塵的第一眼就撲了出去，撞進面容模糊猶如豺狼的江塵懷里。
“怎么了？”
安潔沒有說話，身體在微微顫抖，似乎是在哭。
江塵沒有多問，任由安潔抱住。
樓下店面。
看來關鍵點基本可以確認了。沙漠之聲電臺，所有線索的矛頭都指向這里。而且那篇科普帖中的一個細節一直讓龍誠很在意，為什么收聽一檔根本不存在的節目，需要把天線指向龍城中學的方向呢。
龍誠：“吳老師，你還想追查下去嗎？”
警察、安潔在廣場前歇斯底里，找家長，進行心理治療，延緩競賽補習的進度……
很多碎片重新出現在吳菁菁的頭腦里，那是一件動靜很大的事情，曾經轟動了整個龍城中學，還上過媒體的頭條報道。
這么大的新聞，她怎么會忘記呢。
“吳老師？”
吳菁菁回過神來。
“嗯？”
“就此打住，還是說你想繼續追查下去？”
“安潔是我的學生，我不能放著不管。”
“你想起來啦？”
“想起了一些。”
隨后，吳菁菁留下聯系方式匆匆離去。她今晚上還需要坐班，輔導資料也還沒準備好，沒有時間多留。
等吳菁菁走了，龍誠簡單處理一下肚臍眼下的傷口，提著撒旦的尾巴拎起來，秋后算賬。
“你剛剛在干什么？”
撒旦蜷縮起身子就想咬龍誠的手指，看見血紅色的葉片果斷認慫。
“老子在幫你啊。”
撒旦說話一如既往地理直氣壯，讓人想咬它。
“隨便在別人的肚子上破出一個口子也叫幫？”
“不是我的那句話，那個女孩子能說出這么多信息嗎？你個油膩大叔一點也不懂女孩紙的心。”
“我，油膩大叔？我才二十出頭好嗎。”
“看不出來。”
龍誠覺得自己已經壓抑不了揍它一頓的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