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兩個相互矛盾的規則同時出現在一個事物之上一樣。你不能說黑洞質量無限大的同時，又說黑洞其實沒有質量。

　　這兩句話本質上是矛盾的，一句真必然有一句是假。

　　靈視和言視同樣如此，兩種能力之間是相互矛盾的。一種能力存在，另一種能力必然不存在。

　　但是用古莽文寫成的病句突然出現了，就在罌粟眼前，還是她親眼見證病句展開的瞬間。

　　古莽文文法的錯誤不代表的需要修正的異常，恰恰相反，這展現的是神跡，是曾經支配世間的古神存在過的證明。

　　壓倒性的氣息消失了。不知何時，罌粟收起了絕對支配領域，被釋放出來的古莽文卷曲著回到她的身體里。被強行改寫的規則消失了，龍誠重獲自由，他的行動不再受到任何限制。

　　罌粟一改玩味和強勢的態度，表現虔誠，畢恭畢敬向龍誠行了一個奇怪的禮。

　　一聲狼嚎從廠區里的員工宿舍樓方向傳來，是小天狼星發出的撤退信號。罌粟神色復雜地看著龍誠：“我們后會有期，小可愛。”

　　罌粟轉身，踏著小交叉的臺步，走著走著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送行人這是……撤退了？

　　龍誠一頭霧水，他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他就好像是突然開眼了，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火焰以及字符串，對古莽文之間的較量開始擁有一點朦朧的認識。

　　簡簡單單窺探了三眼，就耗盡了龍誠所有的氣力，對戰斗一點幫助也沒有，怎么會把罌粟嚇退了呢？

　　龍誠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沒忘了當務之急是趕緊撤離這該死的鬼地方。

　　從身體里壓榨出最后一絲潛力，擠出一小撮純凈火焰的火種，放到自己的身上，任由星星之火越燒越旺，最后把龍誠吞噬，一地灰燼都不曾留下。

　　距離二十三廠最近的國道上，停靠著一輛大紅色的跑車，罌粟坐在駕駛位上，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一身艷麗的裝束卸去，罌粟身穿暗色的皮衣皮褲，小馬甲裹住呼之欲出的部分，耳垂上吊著銀色四葉草的耳飾，反射著柔和的月光。

　　二十三廠里的罌粟和車內的罌粟判若兩人，如果龍誠見到這幅收斂許多的打扮，一定不會想到皮衣皮褲包裹著的女人是送行人中的罌粟。

　　一道黑影閃進車內，在后座上發出幽幽的藍光。那是一雙倒尖角的眼睛，散發出野獸的氣息。

　　“為什么要撤退，還差一點，我們就能掌握‘太子’的下落。”罌粟手握方向盤，質問躲藏在后座黑暗中的虛影。

　　野獸的目光和幽幽藍光退去，一副人形出現在后座上。借助車窗外的月光打量，能隱約察覺到一點點運動系的打扮。

　　小天狼星：“靈視和言視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我當然知道，這是神諭臨世的前兆。可就算是神諭，也沒必要在情勢大好的時候選擇撤退。我們可以把他帶回去，交給主教。”

　　“還不是時候。事關重大，先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難道就這樣放著他不管了？上頭下發給我們的任務是追查‘太子’的下路，所有線索的矛頭都指向龍誠。放過他，我們怎么追查？”

　　說實話，對于小天狼星的做法，罌粟不是很滿意。

　　眼睜睜看著到手的肉被自己放跑了，是個人都不會心情愉悅。

　　小天狼星從包里拿出一卷古老的羊皮卷軸，沒有正面回應罌粟的質疑，帶著命令性的口吻說：“開燈。”

　　罌粟不情不愿把車內的燈光打開，身體重重砸在舒適的座椅里，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抗議和不滿。

　　燈光亮起，坐在后座上的是一位運動系的少女。利落的短發，便于身體大幅度運動的著裝，手上套著護腕，腳下一雙特制的跑步鞋。

　　這樣一位陽光又帶著活力的二十多歲女性，很難讓人聯想到連道上人士都聞風喪膽的送行人與小天狼星的名諱。

　　“工作只是工作，別帶情緒。”小天狼星象征性安慰一下心情很差的搭檔，小心翼翼地打開古老的羊皮紙，面對一紙空白，仿佛在等些什么。

　　“那龍誠的事情怎么解決？真的不管了？”

　　“上報給祭司，走標準流程。之后的事情，交給上頭決定。說到底，找東西本來就不是我們送行人的本職工作，這個任務交到我們手上根本不合適。”

　　小天狼星的用詞和口吻里滿滿例行公事的味道，讓罌粟感到很不爽。她帶著作弄的心態，回頭從小天狼星的手里搶過那張羊皮紙。

　　礙于這卷古老卷軸的重要性和脆弱，小天狼星不敢有太多反抗，礙手礙腳地失去了主導權。

　　一擊得逞，罌粟得意洋洋把羊皮紙放在膝上，煞有介事觀察起泛黃的羊皮紙上的一片空白。

　　小天狼星無奈，帶著點撒嬌說：“姐，能不能不要這么孩子氣。這只是工作，不要帶入私人感情。”

　　聽著小天狼星服軟的語氣，罌粟很是受用，心里舒坦了許多。

　　“好好好，是姐不對。來，這個還你。”

　　“這還差不多。”

　　小天狼星接回卷軸，繼續枯燥的等待。

　　“妹妹，你就不好奇傳說中的神諭到底是什么，長什么樣嗎。”

　　“不好奇。”小天狼星回答得很快。

　　“這個任務你不想插手了？”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們都不應該再插手了。祭司們再無能再缺人，也不應該把主意動到送行人的頭上。這一次出任務，已經是我能做出的最大妥協了。再介入下去，如果出現差池，誰背鍋不用我提醒你吧。”

　　“好好好，都聽你的，誰叫你是老大呢。”

　　罌粟系好安全帶，發動引擎準備上路。

　　小天狼星從卷軸里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姐，把明天一整天的時間空出來。”

　　“什么事？”

　　“有任務。明天我們要送行一個很棘手的人物。”

　　罌粟：“誰？”

　　“天罰的人，代號幽靈。官方身份是旭日帝國來洪江參加交流會的訪問學者。交流會明天結束，ta很可能明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