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且說公孫商監齊國君臣入京,北征諸將悉皆歸朝伏命。
嘉瑞帝乃敕命司隸獨孤乾,校眾將功績長短以呈。詔封公孫商爵為郡公;以歐陽云常為定國將軍,與東方隆等同功,各封縣邑公;諸將士各皆論功封賞。
歐陽云常自以功大,為公孫商黨眾所抑,每進見時,于嘉瑞帝之前陳說平齊功績,或不勝其憤怒,徑出不辭,帝亦容之。
再說嘉瑞帝賞功以畢,乃賜齊主昇為重樂侯,故齊舊臣皆咨訪錄用,齊之官屬皆隨才擢任。齊君臣一齊拜舞謝恩。
前齊降將、今蜀宣武將軍公孫修在旁,不勝幽怨,悲齊國諸葛氏淪亡至此,尤念國破家亡。至家中,向北長寧城方向流淚道:“昔先太祖皇平定北地開創大業,以成百年之功。今嗣主失德,舉國而棄之,悠悠蒼天,此何哉?”
其子公孫慧見父形憂于色,故問之。
公孫修道:“今吾避禍至此,羈身寄跡,心實未忘本國。不意一朝故國見亡,我心如刀割,是以悲耳!今雖然不能復取,待其有隙,吾必暗以圖蜀國歐陽氏也。”
一日,嘉瑞帝見齊國已平,天下大定,四方無事,乃命設宴于殿庭,慶賀平齊,宴諸出征將士。文武畢集,乃先上酒稱壽。
嘉瑞帝執酒垂涕道:“此舉實乃先皇之功,后有東方隆、令狐明治力贊成之。今幸平齊,諸卿皆在,可喜可賀也。”
又對東方隆道:“當日興兵伐齊,朕意以為一時不能即進,而大臣輩又皆以為不可輕進,宜待明冬再議而行,獨令狐明治與卿堅執以為必克,朕固信之。今乃幸而奏凱,皆乃諸位之功也。今日當盡歡而飲,莫得推拒!”
當日宴罷,嘉瑞帝命詢訪前齊遺臣,人以司馬元凱之賢上奏。嘉瑞帝即遣人四下尋之,司馬元凱乃深匿逃避。
其友或勸之仕,元凱乃道:“亡國之臣既不能以身殉國,又不能匡救其主,反欲為偷生之計以求榮,此誠禽獸之幸耳,吾何為哉!”
遂拂袖而別,乃走匿于其姐之大宅中,其姐時為惠安王歐陽承彥之妃。嘉瑞帝訪知在其家,遣使再三邀之,堅不肯從。嘉瑞帝乃親幸惠安王府,乘其機以召見元凱。元凱聞蜀帝至,乃逃于廁中以避之。
嘉瑞帝喚惠安王之家臣,勒問其實:“汝等將司馬元凱藏于何處?”
家臣對道:“臣等焉敢欺上?但其聞陛下駕至,躲于廁屋中去也。”
帝乃親如廁側,迫而謂之道:“元凱為何見避朕避到此出啊?”
元凱不得已,乃出拜,俯首涕泣道:“臣父得惠于前齊先帝,世受齊祿。今家國俱亡,有負于故國,無顏見圣人,實懷慚愧,是以深逃避之!”
嘉瑞帝道:“今天下已歸一家,請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即面授元凱為侍中之職。元凱不肯受,再拜固辭,乞歸鄉里。嘉瑞帝寬容之,以全其忠。于是敝裘歸鄉,終身不仕,俯仰甘貧,后數年病卒于家中。
且說一日,嘉瑞帝引見重樂侯諸葛昇于正殿,賜坐于側。
嘉瑞帝道:“朕設此位以待卿至久矣。”
諸葛昇對道:“臣于長寧,亦設此座以待陛下矣。”
司徒朗見其答語之意,乃亦問道:“聞君在長寧,鑿人目,剝人面皮,此何刑也?”
諸葛道:“人臣有弒其君及奸狡不忠者,則加此刑!”
嘉瑞武帝見諸葛昇言辭敏捷,似非愚庸失國之君,何以于此?
乃問其從臣仲長殷道:“重樂侯以聰幼之資,承數世之業,何卒至于亡國?”
仲長殷對道:“吾主因親信近小人,刑罰泛濫,大臣諸人皆懼不自保,常恐被誅,言路梗塞,此其所以亡也。”
嘉瑞帝聽之,隨命賜宴于別殿。
時東方隆又上奏言道:“齊侯雖已歸降,但尚有幾處州郡未下,還當命將巡討,招安撫按,莫致養虎遺患。”
嘉瑞帝依奏,分令將軍夏侯玄、獨孤炫、公輸濤,先鋒百里高煥、副將邯鄲愈、安陽達、獨孤葉、獨孤俏等,引兵十萬,前往招討原齊地東北諸處未服州郡。再命令狐珣持節,統領平北將軍梁丘植、副將左丘段、百里幽、慕容緯等,引兵十萬,招討北邊未克州郡。眾將得命,領兵出朝,分頭往二處進發而去。
且說匡州刺吏端木燕,乃齊名將端木山之長子,文通韜略,聞知蜀軍四路伐齊,乃大會諸守將士,商議國事。
部將高堂佑,當下建謀道:“可急會宏林城太守高陽逸、赤石城太守公孫興等,一同起兵,共赴國難。”
端木從其議,遂差使命往會二處。不數日,高陽逸、公孫興皆引兵來會。又有游和城賀蘭途、司徒峰,引精兵五萬前來。眾皆相見,禮畢,端木燕設宴款待。
正在商議,忽然邯鄲明、高堂子京、高堂佑等齊至。門上報入,端木燕見說,慌忙親出接入。眾敘禮畢,端木等人急問軍事現況。
邯鄲明道:“蜀軍分四路前來,兵馬皆出分守,長寧空虛,被蜀將歐陽云常以大軍直趨南桑城,我主議降奉書出城,吾等力不能挽,逃遁至此,欲會公等共赴國難。”
眾人聽道,皆掩面大哭。
高堂佑道:“哭亦無益,事既如是,北方料必難保,兵亦不宜妄起,思已救之不及。且自商議此處之事。我等若能固守北境,再尋諸葛氏立之,亦可以盡忠也。”
端木道:“諸公且未可散去,不日蜀軍即到此間,我匡州先當其禍。若我一處能保全,則諸公皆安如泰山也。”
邯鄲明道:“列位共是國家忠義、北境藩臣,但宜協心相助,共退蜀軍,何憂不立功名?”
眾皆道:“愿效力以報仇恥!”席罷而散。
次日,各來參謝端木燕,其佐二者上言道:“倘若吾等被破,蜀君以詔書來招,主帥等其將如何?”
端木燕道:“我等世食齊祿,主上雖涉過虐,未有大罪,世守江東,奉祀宗社。今蜀無故興兵侵奪,心實恥之,縱雖國破,安肯受彼招安?”
高陽逸道:“端木燕忠肝天日可見。今國難之際,臣子豈可茍圖富貴,忘仇以求榮?”
高堂子京恐眾官或有慫者,復勵之道:“我等今日之來,正謂諸將軍皆齊之豪杰、勛舊世臣,能報國仇,故遠相投奔,免陷于不忠之地。”
正在談論,忽然飛馬報道,蜀帝遣大將夏侯玄為帥,帶領兵馬十萬,正往此而來,不日將到匡州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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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秋啊
只有真正努力過的人才知道,天賦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