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她是被嚇死的？”站在沙發另一邊的齊宇突然開口。

　　“不然呢？”張城抬起頭，沖著齊宇疑惑的眨了眨眼，剛才在趙隊長翻動尸檢報告時，他隱約看見了心肌纖維撕裂一類的詞匯，再結合劉雨薇臨死前的神態與動作，他想不出還有第二種可能。

　　揮揮手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小城，你先看看這個，”趙隊長將尸檢報告翻到了最后幾頁，折疊好，又用力壓了幾下，擺在張城面前。

　　瞳孔慢慢縮小，張城深吸了口氣，才將最后幾頁看完。

　　“怎么會，心肺肝腎多器官嚴重衰竭，”他抬起頭，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趙隊長，“那她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由于職業的關系，張城對基本的病況病理還算了解，臟器大范圍衰竭通常在臨危的老年人身上出現較多，像劉雨薇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如果這份報告不是警方出具，張城甚至會懷疑是報告本身出了問題。

　　“除了高強度輻射等特殊情況，器官衰竭應該是一種長時間的效應，而非即時所能產生的?！?p>　　他雙手合上報告，轉頭看向趙隊長，語氣肯定的說：“法醫本人是什么判斷，有些東西應該不方便寫在報告里?！?p>　　聽了張城的話，趙隊長放于桌上的左手不自覺握緊，幾秒鐘后，又緩緩松開。

　　“不錯，尸檢負責人是李法醫，尸檢過后他神色慌張的找到了我，和我說了一些他自己的想法?！?p>　　張城對李法醫的印象不錯，那是一個既細致又懂變通的人。

　　趙隊長緩緩直起腰桿，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張城，低聲道：“他懷疑劉雨薇早就死了?！?p>　　“什么意思？”張城沒太聽懂，不過這個死字本能的讓他一哆嗦。

　　“就如你所說，作為一個正常人，若是像劉雨薇這樣心肺肝腎多器官大面積衰竭的話，早應該神智不清的躺在醫院ICU病房里，甚至于直接被推進太平間，那里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齊宇的聲音在張城耳邊適時響起，“可你也親眼看到了，10幾個小時前，她還思路清晰，抗拒警方審問，甚至差一點傷到你?！?p>　　“簡單點說，她的身體與各處臟器已經被現代醫學判處了死刑，但她還“活著”。

　　“身體還能正常運動，這一點與喪尸電影中的行尸走肉很像，唯一的不同就是她還有思維，有思維支配著她的活動?！?p>　　“很清晰的思維，”齊宇強調。

　　“一個身體已經死亡的人卻還像正常人一樣活著？”張城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他突然回憶起713臥室中那副詭異的婚紗照，劉雨薇是與孫押中簽了冥*的，而按照規則，冥*的一對新人自然也都該是死人。

　　“就目前情況來看，恐怕是的，”齊宇點點頭，他仿佛也在不斷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現實。

　　“這件事情除了你們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嗎？”思考了幾秒鐘，張城再次抬頭。

　　“沒有，李法醫知道輕重，這件事他只和我說起過，”趙隊長拿回尸檢報告，簡單查看一遍后又將其合上，嘆了口氣：“其實真實情況遠比報告中寫的更加嚴重，據李法醫回憶，當打開劉雨薇胸腔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那感覺就像是剖開了一具死亡已久的腐尸?！?p>　　“怎么？臟器已經開始腐爛？”

　　“嗯，從體外什么也看不出來，沒有尸斑，沒有淤青，什么都沒有，皮膚甚至還很光滑，富有彈性，但打開胸腔后……”說到這里趙隊長突然頓了一下，臉色變得難看。

　　張城猜測很可能是李法醫偷拍下了照片，拿給趙隊長看過。

　　“劉雨薇的尸體在哪里？”

　　“已經接走了，準備運到東郊縣醫院，然后直接送到郊外的火葬場火化，”提到如何處理尸體，趙隊長和齊宇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一些。

　　劉雨薇是713案件的嫌犯，正常情況下即便在收押期間身亡，也該在驗明死因的前提下將尸身妥善保管。

　　這樣當天尸檢，第二天一大早就送去火化的高效率，可不多見。

　　可想而知趙隊長是頂了多大的壓力。

　　“這些都是李法醫再三交代的，他干這行久了，還是第一次碰到這么邪門的事情，”齊宇把話接了過來，有些話他來說比趙隊長說更合適。

　　“李法醫還說一定要快，不要隔夜，就怕……”

　　“怕什么？”

　　“就怕遲則生變！”

　　經歷使人成長，很難想象兩天前齊宇還對鬼怪之說嗤之以鼻。

　　可在親眼見了許多無法用科學所解釋的詭異現象后，前半生的世界觀崩潰，新的世界觀被迫重組。

　　“劉雨薇的尸身被固定在鐵床上，左右手各上一副手銬與鐵床銬死，頸部，腰部與小腿都分別用麻繩捆緊，除此之外，我們還額外安排了三位資深警員隨車同行，人人配槍配彈，”聽著齊宇的介紹，張城大概腦補了一下現場畫面，覺得貌似和大閘蟹差不多。

　　似乎也覺得以自己的身份說這些不合適，趙隊長終結了這個話題，“這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不論劉雨薇是死是活，往火化爐里一塞，就都死透了?！?p>　　他拍拍腿，拿著報告站起身，接著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了，你事務所的那個……那個小姑娘叫什么來的？她找不到你，一個勁的給我打電話?！?p>　　“南楠？”張城一臉無奈，“趙叔，你就沒叫對過?！?p>　　話題轉換的有些生硬，張城看得出來，趙隊長也不想再提與劉雨薇有關的事情。

　　就如他所說，案情已經明了，劉雨薇的尸體也正在運往火葬場的路上，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也應該結束了。

　　不論真實死因如何，尸檢報告上都會以突發急性心臟類疾病而蓋棺定論。

　　沒有人會再提起，也沒有人會再質疑，這個女人的死為713失蹤案畫上了句號。

　　三天兩夜。

　　張城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