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行聞言一頓,也隨之收了哀傷之情,心念急轉,思量張天印話中深意。
未等關月行說什么,張天印已然說道:“這李千陽乃是身負妖玉的萬惡之人,如今好不容易將其擒住,朝堂不當機立斷將其處死,一并除去妖玉以絕后患,竟然還有意將其押到佛隱寺受什么陣法,難道這等妖人還有讓他活的余地嗎?”
關月行心中微震,張天印雖是當朝重臣,但鎮妖司歸朝堂直管,可以說鎮妖司的決議也就是天子的決議,他當著外人的面公然反對鎮妖司所做的決定,這無異于違背天子之意。
關月行一時默然,亦不知如何接話。
張天印看出了關月行所想,隨之微微一笑,說道:“關長老,老夫從未把你當過外人,今日所說也是肺腑之言,莫要見怪啊。”
關月行趕忙陪笑道:“大人多心了,我自然不會多想,也不會在外多言的。”
“哈哈。”張天印爽朗一笑,隨之起身,負手看向門外青天,緩緩道:“其實有些話還是說出來舒服,總在心里憋著未必是好事。”
關月行越發不明白張天印的意思,一時間也是云里霧里。
“師父。”張道也忽而在一旁說道:“其實,修仙正派不滿十六年前妖亂時朝堂袖手旁觀,放任妖族與正派相斗,這些我們都是知道的,當時我爹力主與修仙正派合力抗妖,可當朝丞相執意反對,這才造成了那時紫云觀險些滅門,云靈山損傷折半的慘劇。”
關月行眉頭微皺,轉而看向張天印,說道:“大人,你們與我說這些到底是何意?”
張天印眉頭緊皺,并未言語,張道也又說道:“師父不必多心,我們與你說這些實則就是想告于您,當下并非您一人對朝堂所做之事不滿。”
話雖如此,可關月行怎會對此不多心,他不過是個門派長老,權威再大也不過是在門派之中,但今日之言已有越界之嫌,他一個門派人物無論如何也不能插手朝堂事務。
“大人信任在下,關某不勝感激,但此間事務并不是小人能染指其中的。”
“我能讓你為你兒子報仇。”
這話語雖輕,但落在關月行耳中字字敲心。
張天印面目威嚴,目光落至關月行身上,又說道:“關長老,朝堂有意放李千陽一馬,我可不愿這等妖人再為禍世間了,朝堂糊涂,可我不糊涂,妖玉不除終會再起妖亂!殺了李千陽,也為關澗報仇,你可愿意幫我這個忙嗎?”
關月行心神巨驚,他縱然報仇心切,但這仍是一步險棋,而自己就是那棋子,他心念急轉而過,隨之說道:“在下謝過大人信任,但此等重任,我一屆修行之人還是難以勝任。”
張天印亦是聰明人,當下便將事情一語道明:“關長老,你可知這天要變了。”
“大人…莫非你要……”關月行雙目圓睜,心中驚凜。
張天印點頭道:“不錯,正如你所想,老夫馳騁沙場四十余載,如今卻是被這天子小兒百般排擠,要說老夫也不是小氣之人,鳥盡弓藏的道理亦是明白,可當今朝堂所作所為已是太過荒唐!十六年前引妖族與修仙正派相斗,多少英烈死于那場妖禍,如今妖玉再現人間,竟然還不悔改,又是要將身負妖玉的李千陽送至佛隱寺!此間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這一語瞬間點醒了關月行,他當下心念百轉,朝堂將李千陽送至佛隱寺,除卻斷其善惡,消弭妖玉,其他用意他倒是從未想過。
“朝堂這是故技重施!多年前紫云觀和云靈山均受妖族大創,如今唯有佛隱寺未受妖亂波及,朝堂有意將妖玉引致佛隱寺便是想將妖族引致那里,當年慘劇還會重演!”
關月行豁然站起,他雖已有百年修為,心性也早已練就的波瀾不驚,但聽聞此話仍舊忍不住的驚憤顫抖。
張天印知他怒其朝堂作為,便又說道:“關長老,按理說修行之人本不應染指凡間塵世,但當下你若出手除了李千陽,便也是為天下積了一份功德,不知你可愿意幫老夫一把?”
關月行當下已是對朝堂極為不滿,另一方面也是報仇心切,隨之說道:“朝堂既然這般行事,那也莫怪我染指這凡塵俗事了,大人,在下愿祝你除妖。”
“好!”張天印爽朗答應,轉而又說道:“關長老敢為這天下身先士卒,不辱云靈山劍仙之名,等日后成事之后我定然推舉關長老擔任云靈山掌門之位。”
關月行聽聞此話心中更是有了幾分激動,因為那掌門之位他覷覦已久,只是礙于自身修為與太清真人還是有所差距,所以也不敢漏出此意,但張天印之話點名了要推他做云靈山掌門,如此一來,等成事之后,關月行既除了仇人又有機會擔任掌門之位,簡直是一舉兩得。
關月行拱手謝過:“多謝太尉大人提拔!”
張天印微微一笑,說道:“有關長老幫我,我定然事半功倍。”
話畢,兩人又商量了殺李千陽的諸多事宜,關月行只管在李千陽去往佛隱寺的途中將其殺死,剩余其他事宜皆有張天印極其手下操辦,并且張天印還會給關月行一個殺人的正當理由,謀反之事也不會牽扯到他絲毫。
諸多事宜商量完了后關月行才獨自回了鎮妖司中,待他走后,張道也面上有不解之色,說道:“爹,我已按你所說勸說了蕭野音一伙去救李千陽,但當下又要派關月行去殺李千陽,你這么做到底是為何啊?”
張天印面上漏出些許奸笑,說道:“蕭野音一伙乃是當今妖族最大的一派了,云靈山在修仙正派中的地位更不必說,我們引得他們兩方相斗,這天下才會大亂,這天下一亂我們才好行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招白順平多年前就用過了,如今我再用用也不為過。”
張道也聞言恍然大悟,說道:“還是爹想得周全,想必用不了多久這天下便是我張家的了。”
張天印臉上含笑,也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