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懸在空中,山間翠林雖是茂盛,阡陌小道倒也是明亮。名字喚做趙霄冬的小道童滿頭大汗的一手提著一個水桶,腳步微顫。有點剎風景的是小道童滿頭大汗,身后卻跟著一個大口啃著蘋果的中年道人。“小子,你倒是快點啊。”中年道人狠狠的咬了一口蘋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道。“師傅,明明您也吃了嘛,掌門師叔為什么就罰我?您就沒有愧疚感嗎。”小道童委屈的說道。“為了振興師門,掌門師兄這是為了鍛煉你。”中年道人一副大義凌然的表情說道。小道童哼哧哼哧的提著木桶艱難的邁著步子向山上走去。中年道人從嘴里取出蘋果,看著小道童歪歪斜斜的背影輕聲嘆氣說道:”小徒弟啊,要變天啦,今后齊云山的重擔就壓在你身上了,你必須成為年輕一代翹楚啊。“看了看手中的蘋果,又繼續說道:”嗯,聽不錯,還是咱齊云山的果子好吃。“中年道士也跟著小道童的腳步去道觀里。
道教是大燕國第二大教,在江湖之中也是極有威信,幾百年前也曾出過站在武道巔峰的人,輝煌一時。只不過之后因為種種的原因是原本的大教分裂,之后便有了現在的龍虎山,武當山,齊云山,雖是一教之人,但這其中的明爭暗斗卻是從未停止,且每年都有道法,武道的比拼。每年的第一不是龍虎山就是武當山,這齊云山已經二十年沒有奪過魁首了。
歷代以來朝廷與江湖都是密不可分。朝中的勢力需要江湖中人的鞏固,江湖之中的門派需要朝廷的保護,相互依存。齊云山在朝廷之中的靠山就是張氏藩王張北山,也就是張震南的父親。二十年前張北山追隨皇帝南征北戰,平定戰亂,可謂是戰功顯赫,這齊云山也是人才濟濟。之后大燕國安定下來,皇帝就賜給張北山封地,命他鎮守于此,不得皇命,不許回京。二十年啦,張北山鎮守南疆已經二十年啦,南疆二十年相安無事,張北山也二十年沒有回京,在朝廷之中張北山也沒什么勢力。齊云山也在這二十年中沒落下來。
中年道士跟過去之后看到小道童靠在大缸旁邊已經睡著了,整整四十大缸水,三百木桶啊,這小子居然干完了。中年道士并沒有直接叫起他,而是輕輕的抱起來。腳下真氣運行,點地而起,剎那間身形便出現在數丈之外的竹葉之上,這小小的青竹葉承受兩人重量竟無絲毫的彎曲。中年道人看了看懷中的小道童,輕嘆道:”到底還是個孩子啊,分教以來,道教之人皆習武道,而我偏偏要你學劍道,老東西們等著吧。”銀月下,竹林上,如此看來中年道人倒也是有些仙人之姿的味道。說完之后,再次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青竹葉緩緩落下。
大燕國皇都,深夜。
宮中燈火徹夜明亮,紅燈籠,黃瓦礫。宮女,太監一刻不停,又的在替換值班,又的在伺候主子,總之就是這里永遠不會有歇息的時候,總是在忙忙碌碌。御林軍也是在時刻的巡邏保護宮中人的安全,越是在這種時刻,越是要提高警惕。
東北處有一處不小的小山,宮中的燈火勉強可以觸及到這里,在夜晚這里總是昏昏暗暗的,總有鳥兒在林間亂飛,總有野兔在夜間覓食。月下一襲白色四爪龍袍佇立在林間,白皙的手指輕快的在玉簫的孔兒上輕跳,猶如夜晚的精靈。口中平緩吐氣,悠揚的簫聲便回蕩在翠林間,似一位仙人下凡,此曲只應天上有?不,大燕國皇宮也有。腳下的野兔,肩上的鳥兒無不駐足欣賞這首曲子,
姜陽給人一種明亮爽朗的印象,但姜堰總是給人一種陰柔的感覺。
“最近可有異動?”聲音中獨有的清冽,明明他在吹簫,可確實是他的聲音。
“回稟二皇子殿下,最近九皇子和張震南即將到達齊云山,這齊云山上的道士素來與張氏藩王交干,想必他們回去拜會趙真人。”聽到聲音,旁邊的小道士打了一個冷寒蟬急忙回答道。
“無用之功。”姜堰語氣凌冽的說。旁邊的小太監更是感覺旁邊的溫度急降。
簫聲依舊,只是腳下的野兔,肩上的鳥兒,四處逃竄,飛散,叫聲一片,在深夜之中顯得尤為響亮,更有幾只野兔當時倒地不起。
“放肆!”清脆的聲音自林間響起。
旁邊的小太監心臟驟然加速,血液沸騰,方才的寒冷瞬間這一聲“放肆”沖散。皇帝病重不可能到這里來,這宮中誰還敢對二皇子殿下如此的出言不遜?
與小太監想象的截然相反,簫聲停下,林間一片寂靜。靜的好像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咔嚓,咔嚓。似乎有人踩著地上的樹葉輕快的走來。惹怒二皇子殿下的結果只有死,是全部逗得死,他絕對不允許別人對他不敬。更何況這聲放肆,這簡直就是挑戰,事已至此,小太監也不感到畏懼,心想只求二皇子殿下能給一個痛快。
“二爺,你怎么能這樣呢,它們可都是我的伙伴。“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太監趕緊跪下,接機偷看了一眼,雖是有些吃驚,但是心中總是落下塊石頭。
”簫兒,過來。“姜堰收起玉簫,橫掛于腰間,張開雙臂溫柔的說道。
到也曾聽說過,二皇子殿下生性無情,但偏偏對這葉家余孽情有獨鐘。這葉簫的身世在這宮中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礙于姜堰無人敢說談罷了。說著姜堰爭奪皇位之事十有八九與這葉家余孽有關。
十二年前,大燕國上將軍府,冬季,大雪。
議事閣座無虛席,”葉將軍,您是多慮了,如今大燕國剛剛平定內亂,您勞苦功高,皇帝就過河拆橋想罷您的兵權,您忍得了,屬下們可忍不了。“一位在朝廷之中身居高位的中年男子氣憤的說道。
”就是啊上將軍,兄弟們血肉奮戰,為的就是有一天能過上好日子,您這一退,下面的兄弟們怎么辦啊?“有一位中年男子說道。
“上將軍,容我李某說一句,我們能坐在這里,皇帝能坐在那個位子上,都是死去的將士用鮮血換來的,他們是別人的丈夫,是別人的兒子,也是別人的父親。他們死后皇帝以國庫空虛為借口連撫恤的銀兩都沒給,都是自家的兄弟掏腰包給安葬的,這樣的人不配做皇帝。”又一位說道。
在這議事閣中的人,在朝廷之中多少都有點勢力,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跟隨葉榮在戰場上拼殺過的。八人齊聚一堂,共議謀反。
當晚,三萬重鐵騎將皇宮團團圍住,整個京都燈火通明,卻家家閉戶不出。以葉榮為首的八位將領騎馬立于皇宮朱紅色的門前。皇帝則站在遠處的太和殿高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看得出皇帝早有準備,但是有這三萬重鐵騎的重重包圍,皇帝就算是插翅也難逃。
“葉榮,你有何對朕不滿?”太和殿上的皇帝輕聲說出,又在頃刻間消散于大雪之間,像是對自己的反問。
鵝毛的大雪已經下的半腿之深,紅色的燈籠映在雪上像極了戰場上將士的鮮血,葉榮出神的看了一會兒馬腿下的鮮血,一聲令下,戰馬嘶吼,重鐵騎直沖宮門,人和馬呼出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之中變成白色蒸汽。
太和殿前雖也是白茫茫一片,卻不是雪,而是戰士的銀色甲胄。劈,砍,刺,簡單的招數,確是招招帶走人命。葉榮首當其沖的殺到皇帝眼前,其余七人隨后便到。皇帝不慌不忙身形一退。出現在原來地方的是一位衣著樸素,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沒有敢小看他,更不敢小看他背后形狀各異的八支劍。
“早就聽聞,衍長生的越王八劍在江湖之中名劍榜排名第六,葉某今天一定要見識見識。”葉榮翻身下馬大聲說道。其余七人也紛紛下馬。
“掩日,斷水,轉魄,玄翦。”年輕男人輕聲說道,語畢。四支劍出于劍鞘,懸于空中。八人圍成圓圈,謹防這四支劍從每一個地方突襲。
葉榮使用的是大戟,其余七人使用的都是,大刀,長槍。他們的兵器都不適合守,反而適合攻,但是面對這位皇帝的貼身侍衛,他們都不敢大意。八雙眼睛死死的盯住四支劍。
四支劍緊緊的圍住他們,由緩慢至飛速的旋轉起來,地上的大雪也被劍氣卷齊,形成白色漩渦,死死的圍住他們。
“出。”葉榮大吼一聲。
自覺地兩人抵住一劍,三支劍由三個方向襲來,葉榮心中一驚,少了一劍?突然八人感覺漫天劍氣,帶著大雪席卷而下。
八人果斷跳出剛才的位置,這樣雖是保住了一命,卻是都已經分開。八人打斗之中有意靠攏,卻都被飛劍在關鍵時刻隔開。
“長生。”皇帝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衍長生不在猶豫,他明白皇帝的意思。“驚鯢,滅魂,卻邪,真剛。”聲音未落又是四劍。
八人對八劍,劍氣對大雪。
好像劍的對手不是人,而是雪。八只飛劍,看似毫無章法,眼花繚亂。最后圍住八人,隔斷大雪,形成球狀包裹住他們。
一個剎那,八劍回鞘,八人倒底。
沿著太和殿的臺階,八人的鮮血在厚雪之中留下一道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