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我疑惑的看向寧妃姐姐。
“既然如今你我皆對靜妃深信不疑,那靜妃便不是謀害你和云貴人的兇手,真正的敵人仍在暗處虎視眈眈,為保孩子不再吃苦,對付真正的對手才是我們眼下要做的事。”寧妃沉吟道。
“真正的對手……”我細細回想著靜妃臨終時所說的話,“其實有一事妹妹心中一直疑惑,同是中落葵之毒,屠蘇公主和燭星格格的癥狀卻截然不同,從前只聽魏太醫(yī)說是因我和云貴人所食落葵較少,因而沒有導致異瞳之狀。可那日靜妃卻說,大阿哥出生之時既是渾身青斑,更是不足三月便已夭折,看來并非所食多少,而是另有蹊蹺。如此想來我和云貴人兩次有孕當是同一人所為,可大阿哥出生之時,我還尚未入宮,對那時的事情知之甚少。”
“大阿哥是順治八年出生,那時靜妃等人尚未入宮,宮中只有初次選秀入宮的嬪妃,既如今的婉嬪,已故的福貴人、楊常在,再并上我和云貴人,統(tǒng)共只有這些人。”寧妃姐姐細細回憶說道。
“彧兒了解姐姐,姐姐的為人自是不會做這樣的事,大阿哥是云貴人所出,自然也不會是云貴人。再除去已故的,便只剩下婉嬪一人……”我越說越是心驚,“可婉嬪一向賢良溫婉,怎么可能是她?!”
“我和婉嬪曾經(jīng)同居永壽宮數(shù)年,她的性子我也算是了解的,平日里對旁人很是關照,我們有孕害喜之時她還時常親自去小廚房為我們做些可口的吃食,應當不會是她的。”寧妃亦是蹙眉說道。
“可若也不是婉嬪,又究竟是何人所為?”我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后宮嬪妃,旁人是沒有理由謀害皇嗣的。
“罷了,來日方長,眼下你應當先養(yǎng)好身子,才有能力護玄燁周全。”寧妃姐姐看著我,“若是今日我對你說的話你當真聽進去了,便不要再如前些日子那般自暴自棄,將身子養(yǎng)好,你依舊是皇上最愛的如花容顏。”
“多謝寧妃姐姐。”我感激涕零的說道,我深知寧妃姐姐今日對我所說的話未必是真的,可寬慰我的心卻做不得假。縱使寧妃如今已經(jīng)并不得皇上恩寵,卻還關心我是否得寵,這份情誼我必珍而重之。
可即便我對寧妃姐姐的話深信不疑,即便我能將靜妃之死深藏于心底,卻仍舊無法對著皇上強顏歡笑。這些日子皇上的不聞不問,終究還是讓我有些寒心。從前布楚曾與我說過,皇上并非長情之人,可我也從未想過皇上能有一日徹底對我不聞不問。自我入宮至今,一年半的恩愛繾綣,難道于皇上而言便是說放下便可放下的么?
直至皇上兩個月內(nèi)未曾踏入我宮門一步,我才知道失寵是何滋味。自我入宮后一直順風順水,皇上從不曾冷落過我,皇宮之內(nèi)無人不是看著皇上的眼色行事,這些日子里莫說妃嬪,只瞧著內(nèi)務府和繡房的宮人們?nèi)缃窬苟嫉÷谖遥阒沂欀轮慌铝鶎m之中已經(jīng)無人不知了。從前每逢換季,內(nèi)務府和繡房一早就會將新衣裳親自送到景仁宮來,可如今已近深秋,去年此時連冬衣都早已備好,今年卻連秋衣都不曾送來一件。如今我既不是皇上心尖之上的人,這些倒也不必計較,只差了白纓和時鳶去取就是,卻不想繡房的宮人一拖再拖,最后無法,只得辛苦白繡和珈蘺,自己動手做。
看著她們這些日子辛苦,我心中亦是不忍,可我自知自我入宮以來,總是時不時的惹些麻煩,縱使皇上寵著我,如今也怕是倦了,后宮佳麗三千,總是還有比我更可心的人兒。自我入宮以來,婉嬪從未生過事,亦從未卷入過任何是非之中,如今皇上更寵愛她,我不當有何不甘心。
好在即便我如今不得圣寵,可還是三阿哥的生母,內(nèi)務府倒是也不敢太過怠慢,衣食供應總是不缺的,聽布楚偶然說起,儀常在如今的處境才是可憐。自靜妃走后,太后娘娘曾有意讓儀常在移宮,可無奈后宮所有的主位娘娘皆不愿收留她,惠姐姐見狀亦是不好強來,只得讓她獨自一人仍居于咸福宮內(nèi),皇宮之中向來是個拜高踩低的地方,想來她如今的日子當是更為凄慘。
待入了冬,我的身子也好利落了,只是天寒,我愈發(fā)不愛出門,每日里只與三阿哥一處。如今三阿哥已經(jīng)八個多月,瞧著他日日長大,倒是愈發(fā)白凈,不似方出生時那般蠟黃,甚是惹人憐愛。如今他已經(jīng)會甜甜的喚我“額娘”,有他在,我竟覺得失寵的日子竟也不算太難過。
“主子,蘭嬪娘娘來了,眼下已至正殿內(nèi)。”白繡走入西配殿中說道。
我愛憐的為三阿哥掖了掖被角,吩咐了乳母好生照料,才隨著白繡一同出去。
“整個宮里也就你還這般逍遙。”布楚一見到我就迫不及待的說道,“福建水匪猖獗,屢屢犯我大清,我聽說皇上已經(jīng)封了簡郡王為定遠將軍出征平叛。”
“又要打仗了?”我蹙眉說道,“前些年連年征戰(zhàn),百姓早已疲憊不堪,這才過了幾年的安生日子,怎的又要出征?”
“具體的事及前朝,我倒也不太清楚,只是但凡兩軍對峙,苦的總是百姓罷了。”布楚亦是嘆息道,“如今既是要有戰(zhàn)事,這幾年為了讓百姓調養(yǎng)生息,皇上屢屢減輕稅負,如今驟然出征,只怕國庫也是吃緊的,太后娘娘下旨,后宮嬪妃從即日起月俸減半,能省一點是一點。”
“前方戰(zhàn)士浴血奮戰(zhàn),我們不過是儉省一些,也是應當?shù)摹!蔽翌h首說道,卻看見布楚似是有些為難,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疑惑道,“姐姐想說什么?”
“你如今消息閉塞,只在景仁宮里過自己的日子,也不知外面的事情還當不當與你說。”布楚嘆息道。
“姐姐但說無妨。”我釋然道,縱使皇上上次踏入景仁宮已是近三個月前的事了,縱使這些日子我足不出戶,可我終究還是逃脫不了皇宮的赤墻碧瓦,皇宮之內(nèi)的事情即便與我無關,也總是會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