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有愛民之心,為民報憂,何罪之有?退下吧。”呂布和顏悅色,給石堅一個臺階下。所謂國之大事,在祀在戎,五官掾負責春秋祭祀,亦是重任,石堅又做的不錯,沒必要怪罪。
他石堅的想法,也是下面這群并州官吏的想法。
不過,荀彧這番話,也算給這些內心害怕的官吏,打了個強心針,大意是,有呂布大軍在,如今叛亂已經平定的都差不多了,你們怕什么?
而荀彧此人,沉穩持重,儒雅隨和,雖然是呂布所帶來的外來之官,在并州官吏的人緣卻極好,為人待客有禮,賞罰分明,不徇私舞弊,短短半年,就深得晉陽官民愛戴,有他這番話,官吏們穩定了情緒,不再交頭接耳,目光炯炯的盯著呂布發號施令。
“奉先,文若都說完了,作為我的軍師祭酒,你可有何話說?”呂布將目光看向了郭嘉。
郭嘉雖然為人浪蕩不羈,在正當場合時,卻也不至于像私下里,否則此時,估計郭嘉已經斜躺著,一邊喝酒一邊聽呂布講話了,在外人面前,郭嘉還是很懂禮節的。
“文若調遣有度,哪里容得上郭某發言?他將郭某想說的話,都搶了說去。”郭嘉壞笑道。
“文和,你呢?”
作為呂布手下頭號心腹,賈詡表面上負責功曹,實際上調度官吏一事早已由荀彧全權負責,他只是掛個名號。背地里,呂布將樞機處的實權交給了他,而他,不光要負責整理情報,還要負責派人收集各個官吏的證據……平日里,賈詡少言寡語,不與眾人摻和,避免造成結黨的幻覺,不像郭嘉,一抽空就往荀彧家跑,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倆關系好一樣。
其實這樣,有一個好處,所謂謀士,出謀劃策之前,需要掌握足夠的情報,否則,豈不是像馬謖一樣,紙上談兵?而得到足夠的情報之后,對于謀士來說,那就是如虎添翼,掌握了樞機處的賈詡,就像新得了赤兔馬的呂布一樣,實力大增。
見呂布提到他,賈詡立即出班,肅然道,“主公,龍城方面,史渙此人年紀雖小,卻驍勇善戰,我部兵馬器械充足,敵方自晉陽一役后,鮮卑部落中可用的兵器戰甲都被我軍俘獲,如今鮮卑,器械不足,故而定能大勝軻比能。但是軻比能此人卻不可小覷,鮮卑余黨在和連死后,由軻比能掌握,軻比能此人,有勇有謀,對我朝文化、書籍,都多有觀看,行軍暗合兵法,我認為此人非同小可,自和連死后,軻比能依靠著百人部眾,收攬王庭各大部落,如今已被推舉為首領。”
這是呂布想聽的真料,見賈詡緩緩道出,呂布豎耳傾聽,暗暗點頭,問計道,“文和,可有計策對付軻比能?”
“太難。”賈詡搖了搖頭,表情認真的說道,“此人行事縝密,真誠與他相交之輩,才能與他共同作戰,故而,軻比能未曾掌握整個王庭,相反,他只掌握了六分之一,他率領這六分之一的兵馬,雖只四五萬,卻不再居住王庭,生恐遭到其余部落的攻擊,反而定居在草原深處的城邑之中,與烏丸丘力居聯盟,那丘力居部眾雖少,只有千戶,卻戰馬充足,裝備精良,根基深厚,不好應付啊。”
正如賈詡所說,此人難以對付,非和連那種酒囊飯袋能易于,必須先行下手,否則日后必成呂布心腹大患!
呂布虎眸一凝,沉聲道,“我欲出兵征討此人,諸位有何看法?”
“主公不可!”
賈詡、荀彧、郭嘉三人齊聲高呼。
賈詡連忙諫言道,“一者,如今九郡,皆處于發展階段,今年秋收之前,民心不定。主公再起刀兵,恐怕勞民傷財,違背了主公原本的意圖!二者,主公要招收并安置數萬山賊,所需錢糧浩大,這些山賊大多男丁,可以為百姓增加新丁,乃重中之重,主公此時出兵,錢糧不足啊!三者,軻比能屯聚的城邑乃草原深處,路途遙遠,輜重難以運輸,當再三思量,細細籌劃,方能出兵。”
“正是這理。”郭嘉附和道。
“請主公慎之。”荀彧亦是跟著諫言。
“哼!就先容他發展一段時日,秋收之時,我必對他用兵!”呂布到底是兩世為人,城府極深,收了這個念頭后,立即情緒上不再有任何波動,淡然道,“還有何事,一并說了。”
賈詡面容肅穆,諫言道。“西河白波谷,有黃巾余孽,自稱白波軍起兵叛亂,密信勾結太原郡界休縣尉已被賈某派人拿下,信中言其舉兵于十日之后,尚有陽邑縣丞,中都縣尉等官吏共計九名,西河郡官吏共計十一名,證據確鑿,賈某已秘密拿下。白波軍連帶婦孺,有十六萬眾,可戰男丁,有七萬之眾,披甲之士,有萬余,戰馬三千,屯與白波谷內,地勢險惡易守難攻,請主公即刻起兵討伐!”
此話一落,官吏震恐,紛紛跪拜伏地,不敢抬頭,生怕呂布遷怒之下,連他們也一起殺了。
“文若,你怎么看?”此事呂布早已知道,只是需要在今天這個場合,把這件事搬上臺面。
十余萬人,如此多的人口,送上口的肥肉不吃,那不是成了傻子?呂布出兵之意,早已堅決,只是想聽聽荀彧的意見。
“主公起兵便是,何必來問荀某,莫不是記恨荀某妨礙你出兵草原?”荀彧展顏一笑,這令君一笑,頃刻間,粉黛盡失顏色,令人不得不感嘆,好一個濁世公子哥,翩翩君子,卓爾不群。“至于軍糧一事,荀某自會派全城上下,于渾河汾河以及諸多支流大肆捕魚,必不誤主公大事。”
“好!傳令下去!調離石張遼回師晉陽!明日起兵,由呂某親自擔任主將,郭嘉為軍師祭酒隨軍,八旗營全軍出擊,哈爾營為先鋒,三千陷陣營坐鎮中軍,共計兩萬三千馬步兵,征討白波!呂某出兵后,并州上下,一應軍政,皆聽從文若調遣,不得有誤!”
高順與郭嘉齊齊出列,拱手道,“喏!”
……
深夜,回了府中后院,向父母告別。
呂父冷笑,擺出父親的架勢,氣呼呼的冷嘲道。“哼,這回終于知道請示我們了?”
“父親,孩兒此次出征,少則兩月,多則半年,”呂布深深一拜,恭謹道,“此間不得侍奉高堂,請父母莫要見怪,若有所需錢財物資,可派管家去向荀彧府中索要,若是外出,當令張琪好生伺候,并州如今雖然看起來清平盛世,卻因久經戰亂,各地仍有山賊強人,若遇見了,報我姓名,彼自會退去。”
“唉。”見呂布如此恭敬,呂父也于心不忍,淚眼朦朧的摸了摸呂布的頭頂,道,“此去山高水遠,我兒好生保重,建功立業固然重要,可也要保全性命,如今你已是一州之牧,九郡百姓的父母官,地位崇高不比往日,且不可單騎沖陣,明白嗎?”
“孩兒明白。”
接著,是呂母長篇大論的囑咐,雖然絮叨,呂布卻一一記下,恭謹的退出房門,對門外的張琪道,“你就留在府中,好生保護我父母,不可大意,往來賓客,除卻荀彧、陳登、賈詡,不可令人進入后宅。”
“小的明白。”張琪神情恭謹,小心謹慎的說道。“主公,主母如今臨產在即,主公不用待她生產后再出征嗎?”
“唉,如今寸陰寸金,時不我待,并州貧瘠,當早日補充人口,更何況白波軍意圖寇我郡縣,豈能讓他得逞?”呂布神情悲苦,隱隱覺得對不起自己這位夫人,遣退了張琪后,慢步走進他的寢室。
屋內,五六個經驗豐富的穩婆侍立于床邊,床榻上,魏氏滿頭大汗,蓋著毛毯,仍然可見中間高高鼓起一塊。
見呂布進來,穩婆們立即躬身道,“見過大人。”
“夫人可曾平安?”呂布見魏氏面色紅潤,連忙問道,“可知何時要生?”
“少則明日,多則兩三日,必會生產。以夫人現在的情形來看,產時必將無礙。”一個年紀較大的穩婆道。
得了穩婆的話,呂布放下心來,道,“好好看著,若有異動,立即安排產子,不得有誤。”
忽然,聽聞魏氏痛楚的一聲尖叫。
穩婆們臉色紛紛一變,將魏氏團團圍上,年老沉穩的穩婆一番折騰后,大聲叫道,“夫人要生了!快,拿盆來!”
穩婆們調動有序,由年老沉穩的穩婆負責協助魏氏生產,其余人則忙碌的準備一應東西。
砰砰砰——
呂布的心跳越來越快,雙手攥拳,神情緊張,快步走到魏氏身邊,見魏氏俏臉蒼白,雙目茫然,不由一陣心疼,攥著魏氏的手安慰道,“別怕,我在呢。”
“夫君!”魏氏來了精神,像回光返照一樣,拽住呂布的手不放開,一臉痛楚。
“大人,此乃污穢之地,大人不可在此,請出去等候!”穩婆見狀大急。
“我在外面等你,你不會有事的!”呂布說了一句,魏氏這才撒開手,呂布大踏步走出房門,臉上陰晴不定,叫來穩婆,沉聲道,“記住了,不管如何,我要大的活,懂嗎?”
“將軍……”穩婆驚詫的看著呂布。
像這種要求,她做了十幾年穩婆,還是第一次聽過……
“記住我這句話,別廢話!快進去做事!”呂布不耐煩的將穩婆趕走,自己則煩躁的在庭院間來回踱步,仿佛只有走動,才會化解內心的焦急。
前世他雖然為黑道大佬,可在一次爭斗中,害得初戀慘死,自此郁郁,始終單身,這妻子產子一事,他還是第一次經歷…

煙頭有點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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