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文均就一直纏著阿福，要阿福教他怎么變厲害，弄得阿福哭笑不得。

　　阿福只好讓他多吃飯，這吃的東西多了，才能長得壯，力氣才會長。

　　“掌柜的，你來看看。”

　　寧三叔的聲音從后廚傳來，阿福走進去一看，寧三叔皺著眉看著今天送過來的豬肉。

　　寧三叔指著那豬肉道，“掌柜的，你瞧今日的豬肉不太行啊。”

　　平日里他們都要早早地把豬肉切塊，再用醬料腌起來，等下串起來就能上烤架了。

　　他今日準備切豬肉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五花肉不新鮮！他聞了一下那味，都有點臭了。

　　這要是拿出去賣，那客人不得吃壞肚子，會壞了店的名聲的。

　　阿福上去瞧了一下，忍不住皺眉。用筷子挑起那豬肉想要聞一下，還沒靠近呢，那燜臭的味道往鼻子里躥。

　　這豬肉榮不想混了啊。

　　阿福拎著那裝著豬肉的籮筐氣勢洶洶地往外走，“我去找一下豬肉榮。”

　　路過柜臺時文均滿臉驚喜，阿娘這是又要去找人算賬嗎？

　　噔噔噔下了椅子就要跟著阿福往外走，“阿娘，我也去，我也去。”

　　阿福抽了抽嘴角，最近這瓜娃子很喜歡看她欺負人啊。

　　“你別去，成志你幫我帶一下他。”

　　文均小嘴一撅，“為什么啊。”

　　阿福回去比了比他的身高，“你太矮了，幫不上忙。”

　　文均覺得身心都受了打擊，只能咬著嘴唇，一臉委屈地目送阿福離開。

　　他，太難了。

　　阿福到了豬肉榮的攤子上，把籮筐直接倒到他的木板上。

　　剛好有人在買豬肉，阿福這一倒，圍著的人一下子就散開了。

　　豬肉榮橫眉怒眼地拿著豬肉刀沖阿福揮了揮，“喂，死八婆，你想死啊！”

　　阿福眉一挑，“豬肉榮，你是不想在這一帶混了啊。”

　　這時有些人已經認出來阿福。

　　“這不是那個飯館的掌柜？”

　　“可不是，就是她啊，我聽說她昨天一個人就打趴了五個壯漢啊。”

　　一個大娘好奇地靠過去，“真的有那么厲害？瞧她那小身板不像啊。”

　　那個拎著豬肉的漢子笑笑，他昨天就在那飯館里吃東西呢，“嘿，這厲害不是靠的身板啊，那掌柜的練過的啊，吃過夜粥的啊。兩腳就踢飛兩個大漢。”

　　聽到的人驚呼，“這么厲害啊。”

　　“可不是。”

　　有一些人對此嗅之以鼻，就這么一個小娘們，還打五個大漢，這比戲文里的黑鳳凰都厲害了啊。

　　豬肉榮橫眉一挑，“你這是鬧事啊，你信不信我立馬就叫管事的人過來收拾你。”

　　“喲，還怕你不成？”阿福瞧這人的語氣，怕是早就串通好了。

　　果然啊，那頭就來人了。

　　“怎么回事？怎么都圍在這里？”一個身著衙差服的抽水陳一邊走一邊道。

　　人群離開給他讓開一條道。

　　豬肉榮和抽水陳對視一笑。

　　抽水陳用棍子敲了敲豬肉檔，“誰鬧事啊？想吃牢飯啊？”

　　圍觀的人暗道不好，這豬肉榮和抽水陳熟得很，經常一起喝小酒呢。這掌柜的怕是要吃虧了。

　　阿福心知這兩人是串通好的，民不與官斗，她也不好動武，一動武就會被這兩人逮住痛腳，到時候進了牢里還要麻煩六公幫忙。

　　陳安和柳向南剛巧轉到這邊來，瞧著這里圍滿人，心里覺得奇怪，拉人一問。

　　嘿，熟人啊。

　　柳向南瞧了瞧，隔著人群，他都能看到那小婦人窈窕的身段。

　　嘖，那小婦人的相公真沒用啊，居然讓自己的娘子出來拋頭露面，跟人像個河東獅一樣跟別人吵架。

　　不過這種小野貓哪里是被人困住的。

　　阿福心里轉了幾圈，笑道和，“這位差大哥，誰敢鬧事啊。”

　　抽水陳撇撇嘴，“那你是在干什么？”

　　阿福輕笑，“我啊，正想尋你給我討回個公道呢，這家無良的商販賣發臭的豬肉給人。”

　　豬肉榮冷哼一聲，“飯可以亂吃，話可別亂說。我這的豬肉都是新鮮的，現宰的，你聞聞那豬腥味，比你還新鮮啊。你再亂說，小心我打你啊！”

　　抽水陳嘻嘻一笑，“我瞧瞧。”

　　抽水陳上去挑起一塊籮筐里的豬肉，聞了聞，與攤子其他的豬肉不一樣，一股子的燜臭味。

　　不過他可不會這么說，他面上不顯，聞過就轉頭道，“哪里臭啊，我瞧著是你這個婦人的鼻子有問題，還想借此來訛人。來來來，跟我回衙門說話。”

　　阿福輕笑，這兩人都串通好了，自然是說不臭。要是把那臭豬肉煮了給這兩人吃，不知道他們的腸胃是不是也像他們都嘴那么硬。

　　阿福笑著朝他招招手，“那個衙差大哥是吧，請您過來說一下話。”

　　抽水陳對豬肉榮使個眼色，瞧著吧。

　　向來那些百姓遇上事總會給他們塞點銀子，他知道這小婦人是個有錢的，怕是能給不少銀子呢。

　　他最喜歡就是來這邊當值，錢銀照收，還能連吃帶拿。昨日那個兄弟給了他三兩了，今天在這小婦人這里至少能給一兩吧。

　　家里婆娘看上的簪子再添一點又能買了。

　　抽水陳靠過去問道，“什么事？”

　　拇指和食指忍不住搓了搓，銀子啊銀子，他都迫不及待摸到這美妙的東西了。

　　阿福瞧瞧他臉上的貪婪，笑瞇瞇地輕聲道，“你知道劉儒德嗎？”

　　劉儒德是六公的遠方子侄，在鎮里當主薄，之前她就是走這條路子在這里落了戶。

　　抽水陳心一驚，莫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劉家是一個大家族來的，主家在京城。在鎮上的是旁支，說是旁支那也是不凡的。不是他能惹的。

　　與他們這些人不同，那劉主薄再熬兩年政績又不知道升哪里去了。要是劉主薄出手，他都不用再在衙門里混了。

　　抽水陳壓低聲音問道，“那是你的誰？”

　　他沒聽說劉師爺說過有這么一個人啊。

　　阿福看了看不遠處兇狠的豬肉榮，對抽水陳輕輕道，“你回去問問他就知道了。”

　　抽水陳眼角一抽，這算什么回答。

　　不過他還是心大心小，拿不定主意。

　　這個小婦人都能喊出劉師爺的名字，也不像是假的。要是真的他今日為難了這小婦人，回去這小婦人回去說說，那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豬肉榮見抽水陳驚疑不定，忍不住心急。

　　那小婦人說了什么，怎么這抽水陳這種臉色。難不成這小婦人給更高的價錢，讓這抽水陳出爾反爾？

　　豬肉榮皺眉，也不像啊。

　　阿福笑意吟吟地看著抽水陳，就看這人怎么選了。要是這人鐵了心要鎖她去衙門，那就再麻煩一下六公吧。

　　豬肉榮忍不住催促，“喂，陳哥，怎么了？”

　　抽水陳心苦啊，看來這到手的銀子要飛了。也不能叫豬肉榮賠錢啊，那他剛剛說不臭，他這頭就說豬肉榮賣臭豬肉，那他臉往哪擱。

　　心眼轉了幾個來回，突然眼睛一亮，這樣也成吧。

　　轉頭對阿福低聲道，“我跟你打個商量成不成，這豬肉榮的銀子我讓他退給你，晚間我再讓他拿賠罪的銀子到你府上。你當給我個面子，今個兒就這么算了吧，你看成不？”

　　阿福心思一轉，也想通了，她要是硬說豬肉榮賣臭豬肉也不是不成，那就是下了這人的面子。

　　俗話說得好，閻王易過小鬼難纏。

　　阿福點點頭，轉頭再收拾豬肉榮。

　　抽水陳見她點頭，喜上眉頭，快速把豬肉榮拉到一旁說話。

　　豬肉榮一聽完就皺眉頭，讓他退銀子就算了，還讓他賠銀子壓驚。“陳哥，你可是收了銀子的啊。”

　　抽水陳忍不住苦笑，他要是有本事拿那銀子難不成還不拿。官大一級壓死人啊，劉主薄一句話，那和他不對頭的捕頭第二天就能給他下絆子。

　　“我也沒法子啊，這銀子燙手，我要了那銀子那頭上這頂帽子明天還不知道能不能戴上呢。”

　　豬肉榮心里不舒服，他昨日還跟表弟話說得那么漂亮，誰知今日這人收了銀子辦不成事。

　　不過也沒法子，官大一級壓死人。原想著陰一下這賤人，沒想到不成，幸好他還有其他的招。

　　豬肉榮黑著臉點點頭，“成吧。”

　　兩人嘀嘀咕咕一會，豬肉榮就拿出銀子來。

　　豬肉榮兇狠地喊道，“喂，不是我的豬肉臭，我只是不想和女人計較而已。銀子退給你。”

　　阿福也不答，笑瞇瞇地接過銀子，向抽水陳點點頭就往外走。

　　傻子才應這人呢，她不應，那些圍觀的人心里自然就忍不住想了。

　　這豬肉沒問題，這人怎么就退自己銀子呢，還不是有鬼。

　　她還要去找其他豬肉佬訂豬肉呢，這一家不賣不是還有其他的嘛。

　　豬肉榮黑著臉看著阿福離開，這賤人！怪不得表弟說要賣她去妓院呢！

　　抽水陳揮舞棒子趕圍觀的人，“喂喂喂，都散了，都散了，沒什么好看的。”

　　圍觀的人三三兩兩散開，柳向南和陳安也跟著人群離開。

　　陳安摸摸下巴，搞不懂啊，那掌柜跟抽水陳嘀嘀咕咕兩句就擺平了這件事了。還有豬肉榮是鄭家村的，他們村的人一向口碑就不好。為人兇悍不講理，那豬肉榮向來賣豬肉是一毛錢收到足的。

　　之前有個漢子在豬肉榮那里買了一個豬蹄，那豬蹄可能是昨天的，有些不新鮮。說是想要退，那豬肉榮硬是跟那人辯了一早上，最后打起來了也沒給人退那銀子。

　　陳安實在想不通，忍不住問道，“哎，你說，這小婦人說了什么呢？還讓豬肉榮給她退了銀子。”

　　柳向南輕笑，就抽水陳那性子，雁過也拔毛的。能讓他把到手的銀子吐出來，肯定不一般。

　　“我瞧著是那小婦人的靠山更大，抽水陳這才沒了法子。”

　　陳安撓了撓腦袋，“沒聽說這小婦人有靠山啊，有了靠山之前那些什么流氓地痞還敢上門前鬧事啊。不過，這掌柜的真有他們說得那么厲害嗎？”

　　柳向南看著那小婦人婀娜的背影，漫不經心地道，“下次去那間飯館吃飯，叫掌柜的耍幾手給我們看看不就知道了。”

　　陳安一下子就笑噴了，“你還當別人賣藝的不成，還叫人耍幾手，人家身手厲不厲害還要耍給你看啊。”

　　柳向南暗道，厲不厲害他不知道，不過這小婦人倒是勾人得很。

　　想到第一次見到這小婦人，印象最深的是那雙眼睛，還有就是有錢，居然住在慶安巷那邊。

　　這一次他對這小婦人印象最深的應該是那窈窕的背影，惹火勾人。透過人群，他都能辨認出來。

　　柳向南摸摸自己的下巴，他第一次怎么就沒發現這婦人這么正呢。難不成別人家的都是特別吸引人的？

　　陳安見這人不應自己，側頭一看。這人不知道想什么呢，那一副興意盎然，滿眼發光的樣子，咦惹，不知道的還以為思春呢。

　　陳安忍不住拍拍他肩膀，“喂，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柳向南回過神，一把拍下他的手，“快回去收拾東西，那攤子明天就開了。”

　　陳安翻個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幾個兄弟就他有空，來幫忙還要被人催促，連口水也不給他喝。現在的東家也太無良了。

　　阿福又問過一間豬肉攤忍不住煩躁。

　　這豬肉榮居然還聯合其他的豬肉佬不賣豬肉給她。要不要這么惡心啊。

　　她已經問過好幾家了，都叫她再去找下一家問一問。

　　再問下去怕是會耽擱了午間的飯市，阿福只好回去問問其他人有沒有相熟的豬肉佬。

　　她就不信，沒有一家豬肉攤賣豬肉給她。難不成這豬肉榮還是豬肉協會的會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