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的早,兩個人從生叔家里出來的時候,天上掛滿了星星,夜幕被點綴地柔和又迷人。
嬋媛迫不及待地將心里掛了兩個時辰的事告訴許執鈞,“阿兄,生叔今日說要教我些東西,問我想不想學。”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許執鈞心下雖然詫異,卻沒有表現出來,生叔對嬋媛的青眼相待,許執鈞是一早就有感覺,只是今日向嬋媛表露出來了而已。
嬋媛沒告訴許執鈞,自己是怎么回應生叔的,想了想,嬋媛說道:“我想學。”
“醫術并不易學。”嬋媛的答案沒有出乎許執鈞的意料。
接下來的一小段路,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許執鈞的步子邁得仍舊不大,嬋媛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地精力十足。
“你可想好了?”許執鈞開門的時候,突然將頭扭過來問他身后的嬋媛。
“阿兄,我想學,就像想學識字一樣。”還有些話,嬋媛在唇齒見咀嚼了片刻還是咽了下去,有些話她不敢說,也不能說。
她只是一個被許家撿回家的孤女,許執鈞隨時可以決定她的去留,若是她有一技安身,大可不必惶惶,讓別人掌握自己一切的感覺,嬋媛體會過一次,就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即使那個人是阿兄也不行!
“明日,我會去和生叔面談。”許執鈞明白嬋媛的意思,她如此鄭重地告訴自己,便是需要他這個做兄長的出面了。
“謝謝阿兄。”嬋媛說完,沒有留意到許執鈞關門的手頓了一下。
終究是生疏了些,許執鈞心想。
嬋媛惦記著生叔給她的書,飯也沒吃幾口,就急吼吼地想去書房。
奈何許執鈞還在慢條斯理地用飯,阿兄還未下桌,嬋媛也只能干坐著。
“再吃些。”許執鈞洞悉了嬋媛的焦灼,卻并未戳破,嬋媛的心思他懂得,剛剛進學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阿兄,我吃飽了。”嬋媛垂著頭,有些喪氣,她哪里有胃口吃飯。
“再吃些,晚間會餓。”許執鈞淡淡地說,只是這次加重了些語氣。
嬋媛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也知道阿兄是為她好,還是起身又添了小半碗粥,慢慢喝著。
“阿兄,我用完了。”嬋媛將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之后,見許執鈞還在不緊不慢地吃飯,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嗯,剛吃完飯,消停點。”許執鈞瞥了她一眼,嬋媛見他嘴角帶著些許笑意,心里卻毛毛地,總覺得笑起來的阿兄比面無表情的阿兄還要可怕呢。
尤其是阿兄的眼神,好像能看透一切,在阿兄面前她根本無處遁形。
被許執鈞的眼神一嚇,嬋媛倒是安靜了,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許執鈞見她這副樣子,疑心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了,畢竟這丫頭還小,看著平日里在他面前倒是膽子大,要是經不起嚇怎么辦?
誰知道,許執鈞正要松口讓她先去書房,就聽到嬋媛小聲地嘟囔著,嘴里念叨的正是他這幾日教的字。
搖了搖頭,許執鈞又用了兩筷菜,倒是覺得嬋媛這樣子異常下飯。
“去書房吧。”許執鈞吃完,起身收拾碗筷。
“阿兄,我來吧。”嬋媛這才有些不好意思,阿兄已經做了飯,再讓阿兄洗碗就太過分了。
“不用,你去書房將這幾日學的字再寫上幾遍,我一會兒檢查。”許執鈞收拾碗筷的動作很快,還不等嬋媛插手過來,他已經將桌子上收拾干凈了。
兩個人吃飯,碗筷也簡單。
“那好吧。”嬋媛見阿兄這里確實用不上她幫忙,又想到阿兄布置的任務,還是趕緊去了書房。
盯著自己寫出來的字,又看了看旁邊阿兄的文章,雖然上面就沒有幾個她識得的字,但字的好壞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跟阿兄的字相比,她的確實沒比雞爪子扒出來的要好上多少。
“阿兄真的很厲害呢。”嬋媛將手背在身后,恨不得將眼睛貼在許執鈞寫的文章上,好像自己多看幾眼就能將字寫成這般一樣。
許執鈞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嬋媛這句感慨,她的聲音不大,在寂靜的晚上聽來倒是清楚。
許執鈞站在門口,腳下頓了頓,一時間倒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又站了兩息,等嬋媛又回到桌前繼續開始寫字,許執鈞這才抬腳走了進去。
好像根本沒聽到嬋媛剛剛說了什么,面色平靜,只是嘴角上揚的弧度出賣了他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