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容微微蹙著眉,謝珞對自己的稱呼轉(zhuǎn)換可畏是揭下一直以來自戴著的假面具,往后表面功夫的友善不復(fù)存在。雖說自己心中也是恨透此二子,今日所受屈辱皆是拜謝氏雙子所賜,然而自己卻不想撕破假面皮。
眼眸中映入鄭容的愁眉,謝瑾笑了:“鄭公子,莫不如你我也起一個賭約,如果我二人之間,有誰能僥幸撥得頭籌,敗者,十年內(nèi)不得考鄉(xiāng)試。”
鄭容為他所說的賭約怔住了,謝瑾非是不堪一激,負氣斗狠之人。此乃變色之言?
十年內(nèi)不得考鄉(xiāng)試,人生能得幾許十年?讀書人的光陰如金,更是不可虛度,謝瑾如此膽大妄為,果于自信乎?
自信,我也有。詩詞一道,自己可是認識不在少數(shù)的文人墨客,皆可為自己寫詩,況且舉辦詩會的名士跟前來詩會的眾多名士都與鄭府有故交。此番前來邀約,便是要讓你遭難,誰料你自己送上門來找罪受,那我便滿足你。
沉吟半晌,鄭容微笑著作出回應(yīng):“在下答應(yīng)你提出的賭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隨著他作下重大抉擇,堂中又是一片嘩然,適才場中眾人屏氣凝神,緊張的候著答復(fù),可真的將答復(fù)聽入耳中,在場之人都唏噓不已,皆為謝瑾和鄭容的決絕果敢深深折服。
謝瑾面無表情,心頭不禁冷笑連連,鄭容歷來與‘謝瑾’攀比皆是暗中較勁,從不擺在明面,只因他敗績甚多,唯恐在眾中失了顏面。眼下甘于眾目睽睽之下立賭約,此子絕對是包藏禍心。
想到此,謝瑾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道:“鄭公子應(yīng)下便好,請回吧。”
“在下告辭!”鄭容說罷,瀟灑轉(zhuǎn)身離去。
和他一同前來的狗腿子們半點不猶豫,亦步亦趨跟隨在他身后。
散場,圍觀的學子們?nèi)讨箍针y受,看了一場好戲,足以作為茶余飯后的話頭,津津樂道說上一段時日。
待眾人散去,謝珞瞅見二哥正走向場中還站立著的四人,她扭頭先叮囑郭玉明招呼同窗坐下,隨后跟上前去,與二哥一同朝著他們作揖致謝。
四人慌忙彎腰還禮。
謝瑾臉上露出溫和的微笑,誠懇的說道:“多謝四位同年仗義相助,在下感激不盡。眼下飯時已過,因為在下的瑣事耽誤幾位同年用飯了,還請幾位同年賞臉坐下一同用飯。”
自稱瀘縣學子的少年人神色尷尬,呵呵干笑兩聲,“謝同年如此誠心誠意相待,真是受之有愧,我等都是受人之托方才出手相幫。”
謝珞兄妹對視一眼,都瞧出對方眼中的狐疑,謝瑾開口相問:“請問同年,究竟是何人高義相助?”
“正是王芳王公子,此間事了,我等就告辭了。”那位瀘縣學子說完,四人齊齊拱手告辭。
待四人離去,謝瑾走近妹妹身邊耳語:“珞兒,會是他們二人相助?”
謝珞不言語,輕輕點了點頭,平靜的眸光瞬間變得冰冷,他們可是派人監(jiān)視?當真是陰魂不散。
兄妹二人回了座,桌上飯食已經(jīng)上齊,一場文人的鬧劇并不會影響酒樓做生意,文人不會動粗,打打口水仗而已。
謝瑾方才坐下,郭玉明便好奇的問:“小瑾,為何不叫他們過來用飯?要說那四位同年也真是仗義…”
“食不言寢不語,趕緊吃你的。”謝珞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這廝真是沒眼力見,沒瞧見眾位同窗的面色都是十分尷尬,安安靜靜的吃飯?路人甲乙丙丁都敢挺身而出,親近如他們卻是不曾仗義執(zhí)言。
謝珞并不想告訴他們,世間少有戲文中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因為剛才之事在謝珞心中已經(jīng)留下芥蒂,這幫同窗不足以真心相交。認真回憶往事,謝珞從記憶中發(fā)現(xiàn)他們是從不敢正面和鄭容相抗,都在站在郭玉明身后搖旗吶喊。
用飯的氛圍安靜片刻,郭玉明又忍不住開頭說話,“小瑾,欽州城中各大賭坊都有押注府試案首的盤口,十個案首考據(jù)各自的家世和才學,賠注各不同,你和鄭容是家學淵源,另有頗負才名的學子都只是一賠二,我已經(jīng)押注你一千貫。”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他,謝珞眼睛一亮,忙道:“郭兄,你借一千貫給我,押注二哥得府試案首。”
“郭兄,你也借我二十貫押小瑾。”
“借我五十貫。”
“借我三十貫。”
“…………………”
聽著相續(xù)的借錢報數(shù),郭玉明的嘴角不停的抽抽,一幫子強盜想要借雞生蛋,幾十貫的還好說,謝珞張口就要一千貫,殊不知他的一千貫也是問娘親湊的?眼下該如何婉拒這幫子強盜?
郭玉明的眼珠骨碌碌的轉(zhuǎn)動,心生一計。忽然放下手中筷子,舉著兩手一左一右猛扇了自己兩個耳刮子,哭喪著臉說道:“你們說什么了?就當我沒聽見。”
謝瑾舉箸半空中,眼眸盯著郭玉明,佯裝不悅的說道:“郭兄,你如此作為就不厚道了,咱們兄弟可不曾占過你一分便宜,借一千貫都不肯?瞧不起咱們,怕咱們還不起?”
還真是還不起。謝瑾在心里默默的補了一句。兄妹兩的月例銀只有八錢銀子,一兩都不足,如何能還的起。然而為何要還?這回穩(wěn)中府試榜首,謝瑾對自己極有信心。
“是極,怕咱們還不起?”一眾同窗也起哄著,紛紛笑罵他不厚道。
謝珞不禁啞然失笑,借錢的都成了大爺。這回自己厚顏提出借錢,僅是因為想改善生活,兩世為人的日子都過的這么窮逼,合適嗎?
郭玉明依舊苦喪著臉,沉默良久方才說道:“你們別起哄了,我想想辦法還不行嘛。”
他的月例銀僅有三十兩,每月不夠花都會找母親要一些。敢應(yīng)承下來,是有所考量,只要回去跟父親說押題中了,要銀錢置辦謝禮,不愁要不到銀子。說不得能要的更多,不如跟父親要三千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