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場之事無定數(shù)，有才學(xué)的學(xué)生，或少年得意，或大氣晚成。小瑾是前輩座下弟子，必然不會一無所成。”
李山長放緩了語氣勉勵幾句，謝珞唯唯諾諾的應(yīng)承著。
陳方安點頭認(rèn)同，才道：“鵬飛且先回去，老夫要給他們上課。”
支走了李山長，陳方安抬頭望了一眼當(dāng)空的烈日，回首看向兩名弟子，“咳咳”幾聲，方才一本正經(jīng)的道：“先用午飯。”
“………”兄妹倆
用過午飯，師徒三人進了書房。
這間別院的書房竟有廳堂般大小，環(huán)靠三面墻壁豎立三排書架碼放著整整齊齊的書籍，上頭沒有任何灰塵。正中擺放一張寬大的書案，有一張椅子。
陳方安命老仆搬來兩張椅子擺放在書案兩側(cè)，這便是安排了座位，隨后布下題目，命兩人做題，再細(xì)致點評指出不足。
三刻鐘之后，謝珞將卷子遞給師傅，據(jù)上回的點評卷子耗費的時間揣測，興許也是要看個兩刻鐘，期間不能呆坐等待，謝珞拿出師傅寫有注譯的書本細(xì)看。
兩刻鐘之后，陳方安一手遞還卷子，一手接過謝瑾的卷子。
謝珞接過卷子，上頭有多處畫了圓圈寫有號數(shù)，紙張空白之處都配應(yīng)號數(shù)寫有批注。
待遞還了謝瑾的卷子，陳方安看向謝珞，微微笑道：“小瑾此文寫的極好，為師的批注可不是指出錯處，而是另一種詮釋法子，單論你撰寫策論文水平，要考過縣試乃輕而易舉之事，即便是案首也不無可能。”
然而他看向謝瑾之時，臉上笑容瞬間消失，口氣嚴(yán)厲道：“小珞的文章有待磨礪，若以此文參考縣試，可過可不過。”
謝瑾呵呵干笑兩聲，恭敬稱是。
謝珞站起躬身長揖：“弟子承蒙師傅的教導(dǎo)方才有所進步，多謝師傅指點，弟子會用心學(xué)習(xí)，以報師傅的授業(yè)大恩。”這番話并非是奉承之言，在茅舍學(xué)了一天的課，又看了師傅給她的注譯書卷，確實學(xué)了一些門道。
陳方安坦然受之，一手捋了捋胡須，長長的嗯了一聲。小瑾這份卷子作題風(fēng)格是有自己秘授的技巧，看來他已有所領(lǐng)悟，且學(xué)以致用。
密授只授于自己的兩名弟子，并非是狹隘自珍，陵山書院幾百名學(xué)生，老夫沒有精力去了解，而自己的弟子也是要看對心性，若是心性極差之徒，也不會助他們成就功名。
思及心性，陳方安又布下一題，讓兩名弟子寫一篇策論，再考究一番他們筆下所出的行規(guī)，‘“仁”與博施濟眾’。
又是過去一個時辰，陳方安點評完兩份卷子，心里對兩位學(xué)生的答卷都極為滿意，高興之下喊了一聲：“下學(xué)”
兄妹二人站起身齊聲道：“多謝師傅。”
師徒三人魚貫而出了書房，守在門外的福伯躬身一禮：“老爺，二位公子的東西已經(jīng)送來了，小桃姑娘也來了，正在灶房燒飯呢。”
陳方安的眼眸猛然放光，臉上露出歡快的笑容，“哦？小桃也來了？”
瞅著眼前歡喜的老頭兒，謝珞兄妹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掩嘴輕笑。
謝珞笑道：“小桃的祖父曾是王府的掌廚，家中本是富貴美滿，奈何獨子不成器，她的祖父便將家傳菜譜傳給年長的孫女。”
謝瑾接話道：“小桃的祖父過世那一年，年方十歲的小桃被她父親賣到謝府，賣得銀兩還賭債。”
陳方安眉梢一皺：“小桃身世怪可憐，她家中可有弟妹？”
小桃確實挺可憐，謝珞不禁嘆了一口氣：“弟妹都有。大弟比她小兩歲，妹妹今年才八歲。小桃每月例銀都拿回家奉養(yǎng)弟妹，她的父親更是時常來謝府尋她要銀子，若是不給，她的父親便會賣了她的母親和妹妹。”
謝瑾又道：“小桃的月銀都拿回家中，每回給她父親的銀錢都是兄長的月例銀。”
陳方安大為贊賞的眸光投向謝珞，老夫確實沒有看錯，小瑾是心存仁善之人。“小桃能遇見小瑾，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老太爺說的極是，得幸遇見少爺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份。”驀地響起小桃歡快的聲音。
謝瑾揶揄道：“小桃，你又是躲在角落大大方方的聽？”
話音落下，走廊轉(zhuǎn)角處走出一個身影，正是小桃，秀美的臉蛋上洋溢著燦爛的笑靨：“奴婢是來喊主子們用飯的，三少爺若是不想用飯，請自便。”
聞言，謝瑾焉了，不敢再言語半句。
陳方安輕快的腳步已經(jīng)邁開，邊走邊笑道：“用飯去。”
待經(jīng)過小桃身邊之時，她伸手挽住陳方安的胳膊，微躬著身子，仰起小腦袋，露出諂媚的笑容：“老太爺，奴婢做了您愛吃的魚羹，還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奴婢記得上回您遺憾沒有美酒佐美味，奴婢當(dāng)時就記在心里了，這回在來的路上買了‘酒香居’最貴的美酒，足足要五貫錢一壇子呢。”
小桃是個機靈的小姑娘，她叫出這一聲老太爺無形中幫主子拉近了關(guān)系，而且她早已瞧出陳方安是個不講究虛禮又渴望溫情的老頭，不顧尊卑的舉動不僅不會惹來喝罵，反而會讓其受用。
果然，陳方安并未生氣，因嘴饞而腳步又快了幾分，嘴角也笑容也擴大，呵呵直笑：“小桃啊，這未免太過奢侈了？”
“孝敬老太爺歲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ｃy錢可是夫人所出，奴婢只是跑跑腿。”
前頭相處愉快的兩人腳步匆忙，落在后頭的三人看得直愣眼，謝瑾的嘴角一撇，暗道小桃慷他人之慨。
小桃背后似長了眼，回頭朝著他耀武揚威的仰起脖子，重重的冷哼一聲。
眼下幾人的地位，老太爺當(dāng)仁不讓是第一，三少爺?shù)诙竟媚锱诺谌嘞抡吒易餮幢竟媚锊皇帐澳悖嘞抡咛刂敢蝗恕?p> 小桃慣常的囂張態(tài)度起了變化，更甚了。
用過晚飯，陳方安徑直走回房間，喝的有些醉了需要休息，喝光了一壇子美酒，再酣暢睡一覺，今晚的課程就缺了，謝珞兄妹回書房復(fù)習(xí)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