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珞沉吟片刻,硬著頭皮一點頭。說道:“勸說只是手段,單一手段可不行。在下不但了解他有野心,而且握有他的把柄,但在下,卻不以此相挾,反而要順應他的野心,助長他的野心,更要安他的心,讓他一往直前,無后顧之憂。”
魏文軒的聲音平淡,沒有一絲起伏:“謝公子說的頭頭是道,那一切就有勞你了。我乃統帥此次戰役的主帥,有權委任你出使。”
如此年輕的統帥,此人身份必然貴不可言,謝珞瞅了他一眼,直言不諱地說:“在下分身乏術,一人無法完成所有事,整合彝族小部落的重任就讓魏公子去辦吧,眾多小部落都愿意親魏,魏公子此行會很順利的,不過要嚴防走漏風聲。”
“依謝公子所言是讓我親自去?”魏文軒問道。
“自然是公子去較為妥當,在下可是白身草民。”謝珞回道。
魏文軒了然,淡淡道:“我會寫一封書信給蠻彝王,再給你一面證明身份的令牌。”
謝珞正待說話,忽聞門外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她毫不遲疑的往外奔去。
一打開房門,謝珞的目光掠過林毅飛的身影,投向他手中的長狀錦盒。
林毅飛遞過手中錦盒,如釋重負:“謝公子,在下幸不辱命。”
謝珞深深一揖:“多謝林公子。”
“謝公子,此趟出使任何事情全都由你一言而決。我們先告辭了。”
話音未落,魏文軒的步子已經邁出房間,徑直往長廊走去。
“兩位公子慢走。”謝珞送了半步,立馬轉身回房將人參交給大夫。
“二爺,老爺服了人參又吃了藥,已見起色,您就回客房休憩一會兒,明日您要出遠門,精神氣要舒爽才行。”寂靜的房內響起謝墨的聲音。
謝無涯已服藥一個時辰,面色可見一絲好轉,氣息不再微弱無力。
一旁的大夫也勸道:“謝公子誠孝感人,只是你留下也幫不上忙,有老夫在就行了。”
謝珞看了一眼大夫,朝他微笑點頭,而后又將目光投回謝無涯臉龐,能多看一眼是一眼,此趟去蠻彝生死不知,她雖是有把握,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成,于國功德無量。若敗,于己生死無定論。
天蒙蒙亮,謝珞的出使之旅即將啟程,沒有緊密的鑼鼓歡送,沒有親人的揮手告別,甚至知曉此事的人寥寥無幾。
南江縣衙側門駛出一支騎兵,一左一右護衛著一輛馬車悄悄出行。
前往蠻彝的馬車沒有往境外彝族方向而去,馬車上了官道朝著相反的方向而行,繞道三縣前往臨近蠻夷的貴西縣。
對于行程需多走兩天,林毅飛沒有怨言,他明白謝珞的想法,一路穿行彝族人的地界,變數太多,而且必定會有彝南人攔截。
跟在馬車旁的騎士忽然說道:“謝公子自說會騎馬卻要坐馬車,可是想要替我家公子引開刺客?”
馬車內傳出謝珞的聲音:“林公子是否想太多了,在下純粹是不想又累又曬,坐在馬車里納涼能吃點心又可看書。”
林毅飛展顏輕笑,他可不信這套說詞,一路走來馬車里的人都不曾露過臉,騎兵停頓休憩,馬車里的人也不曾下馬車。
謝珞似是而非道:“在下只是做個順水人情,倒是閣下順水推舟,當真是忠心可嘉。”
聽聞馬車內傳出的話語,林毅飛臉色唰的一下紅了。
起初林毅飛只是帶他去馬房,順道為他送行,卻在他選擇坐馬車之時,林毅飛息心思一動,不但偷偷削減了十倍的隨行騎兵,更是自告奮勇跟隨他去蠻彝,目的就是要現身引開刺客。
林毅飛語氣真誠道:“謝公子數次相助,在下銘記于心,日后定有厚謝。”
“在下心領了,林公子此番厚謝,在下都未必能承受得起。”謝珞的語氣含著絲絲冰冷。
“還請謝公子放心,在下武藝尚好,一定會護你周全。”林毅飛寬慰道。
馬車里坐著的人嘴角一撇,不屑道:“無需勞動您大駕,在下自能護住自己。”
林毅飛無聲笑笑,文弱書生豈會有自保之力,只當是他負氣話。
沉默半晌,馬車里又傳出一句話:“大俠!你能憑空飛起嗎?”
此話一入耳,林毅飛手中揮舞的韁繩頓在半空,訥訥道:“不生雙翅如何能飛,在下只能一縱兩丈高,片刻就會落地。”
“哦!”馬車內只傳出一個字,林毅飛聽語氣似是有失落感?為此,一路直走至天黑,他都不敢再打擾馬車里的人,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謝公子可是見過會飛的武功高手?
夜幕降臨,古城縣山塘鎮的‘有客來’客棧迎來了五十余位客人,客棧伙計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迎面看他們,待他們的身影走向客棧大堂,伙計才敢遠遠的瞧他們的背影。
這群人身高體寬,步履矯健,目光兇狠銳利,伙計猜測他們是軍人,且是精銳的軍伍。
這群精銳的軍士在大堂用過飯都回房休息,沒有一人出過房間。
深夜,客棧大堂里又進來一批客人,堂內燃著一盞昏暗油燈,數百名一身黑衣的客人無所遁形,就著昏暗的燈光,大堂內的一切隱約可見,掛在正中墻壁上的一條布幅自然能看清。
這群黑衣人在大堂內怔住了幾息時間,他們的眸光都緊緊盯在那條布幅上‘毋敢動,動,滅蠻矣’
黑衣首領慶幸自己識得字,否則誰知道上面寫個甚么鬼,也正是因為識字,讓他此刻是進退猶豫。
就在此時,沉寂的大堂里響起一聲溫和的聲音:“蠻彝義士,馬車里坐的人并非那位貴人,而是區區在下,在下此番前往蠻彝是有合則兩利的重要大事要與你們族長商議。”
話音落下,二層樓的房門同時打開,接著熊熊火把燃起,霎時驅走了堂內的昏暗,將客棧大堂照的儼如白晝,謝珞走出房間站在房門口,露出和善的笑意,緩緩朝著黑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