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客棧伙計就幫忙將行李搬上了馬車,卿桑準備了兩輛馬車,才算將這幾天采買的東西裝完。
“月姐姐,就等你了!”
卿桑迫不及待地坐上馬車,源霖在馬車前相送,將一個包裹遞給女子。
“這是給你的。”
女子拿過包裹,微微一笑,對源霖說道:“源霖,早點回家。”
“嗯。”
忘憂只帶了辛夷和沉香,再有女子和卿桑,一起坐上了同一輛馬車,花銷全記在忘憂賬上。女子才明白,卿桑執(zhí)意要帶上忘憂不止是因為尋藥配藥,原來還看上了人家的錢袋子。
連翹:“公子,慢走。”
等他們走后,連翹也會跟川谷先生回忘川。
源霖:“月兒,一路平安。”
“嗯。”
卿桑:“出發(fā)!”
源霖揮手告別,馬車駛進人群,漸漸消失在街道。
……
幾日后,瑯嬛閣。
“閣主,老閣主在云閣等您。”
蘇情:“知道了。”
瑯嬛閣有左右執(zhí)事,分別叫蒼術和莪術,正輔佐少年閣主蘇情。蘇情跟隨莪術前往云閣。
蘇情:“師尊。”
老閣主:“百鳥朝凰,是何人在我瑯嬛閣興風作浪?”
蘇情搖了搖頭。
老閣主:“這云閣旁人想進就進,你可有考慮后果?”
蘇情:“卿桑不是外人,我想幫他。”
老閣主:“相思引本就無解,你又何苦杞人憂天。他兄弟二人相爭,你怎能不知輕重,讓瑯嬛閣引火燒身!”
蘇情:“雪天明,那位姑娘已經(jīng)找到線索,卿桑和師兄已經(jīng)同去北方。解藥是真是假,很快就有答案。師尊放心,瑯嬛閣不會牽涉進皇城這場漩渦。”
老閣主:“你可有想過,那位姑娘擅用靈雀閣禁術,靈雀閣會就此罷休?”
蘇情:“師尊。”
老閣主:“涇安侯府的事,就不用你插手了。”
蘇情:“我明白。”
正說話,這時那只白色雀鳥再次飛進云閣,尋不到女子身影,這一回落在的卻是老閣主掌中……
蘇情略顯詫異:“師尊,是你。”
顯而易見,瑯嬛閣和靈雀閣的確另有所求,目標就在神女峰。白色雀鳥飛越山川,一日千里,因此老閣主早就掌握女子的行蹤。
老閣主:“聽聞長生之術,獨缺一味天山雪,你師叔他,不愿抱憾終身。”
蘇情:“如此,師尊便要牽累無辜之人?”換成常人,本該是憤怒之言,但話從蘇情口中說出,卻異常淡漠,當真無情無心,是個性情薄涼之人。
“終有一日,你會明白。”
老閣主搖了搖頭,將白色雀鳥伸手放出窗外,“去吧!”
蘇情:“日日監(jiān)視,窺人隱私,我也不必明白。”
老閣主:“你自幼養(yǎng)在閣中,教習這治國安邦,縱橫之道,不知來處,不通情欲,是老夫的錯。”
蘇情面無表情,目光跟隨那只白色雀鳥望向窗外,“師兄他們快到眉州了。”
老閣主:“嗯。”
這時,一只藍鳥撞上帷幔,蘇情忙過去托了起來。那只藍鳥的傷已經(jīng)痊愈,因為離群不愿飛走,一直徘徊在瑯嬛閣,偶爾與蘇情焚香煮茶,起居作伴。
老閣主并未干涉:“喜歡就養(yǎng)著吧!”
蘇情:“謝師尊。”
……
半個月后……
梨州以西,眉州交界,驛道旁都是石壁,車馬正沿著江流進入峽谷,之后還需走上幾個時辰才能見到驛館。
“月姐姐,你累嗎?”
“還好。”
車內坐著忘憂,他總拿著醫(yī)書,一路上都在鉆研。辛夷和沉香在趕車,說的話比車內多。除了卿桑,女子和忘憂都寡言少語。
“咳咳。”
這幾天卿桑突然咳嗽起來,在歧城都還好好的,忘憂說是馬車顛簸的緣故。女子望了望卿桑,他似乎氣色不太好,漸漸變得弱不禁風。
“卿桑,要我瞧瞧嗎?”
“沒事,有忘憂公子在,月姐姐不用擔心。”
卿桑每次都這樣,女子默默地拿著那張地圖看了幾天,才算摸清了路線。晃晃悠悠,照這樣走下去,恐怕兩個月也走不到北國。
“月姐姐,那只白鳥怎么不見了?”
“我讓它回家了。”
卿桑點了點頭。
只聽車外辛夷和沉香又聊起天來。
辛夷:“據(jù)說當年漠疆的和親隊伍就是在此遭遇伏擊,隊伍被匪徒打散,傷亡慘重。這地形,若非太平盛世,誰敢從這兒走啊!”
沉香:“照你這么說,前朝兵亂,眉州就不會失守了?”
辛夷:“那不一樣,眉州失守,起因于王城內亂,百越只是坐收漁利。”
沉香:“前朝時,梨州西邊共有十余個小國,最后兼并得只剩下兩三個,誰能算到,當時最強盛的百越和修齊兩國會合二為一。”
辛夷:“若非百越國君謙讓,怎會有這楚姓皇朝,百越失了宗廟和社稷,到頭來連國號都不復存在,真是可惜!”
車簾起起落落,卿桑翻出干糧和水分給幾人,天聊到一半,沉香和辛夷意猶未盡,嘴里吃著干糧還不忘說話。
沉香:“那漠疆質子最后得救了嗎?”
辛夷:“這我哪知道!”
沉香:“我看你這也是道聽途說,都可攥半部野史了。”
辛夷:“別看咱足不出戶,年少時也志在江湖,這點見識還是有的,不然公子能帶咱出門?”
沉香:“你就臭美吧!”
忘憂提醒道:“小心駕車。”
辛夷、沉香:“好嘞!”
卿桑:“說起來,眉州還是我一位朋友的故土。這峽谷溝壑縱橫,道路崎嶇難行,飛沙走石,確實不如皇城。”
忘憂放下干糧,回答道:“人既有來處,才有歸處。”
女子點頭稱是:“換成我,縱然路途險阻,也定要回神女峰。”
忘憂順勢將話鋒引向卿桑:“卿桑公子呢?”
卿桑:“月姐姐去哪,我就去哪,我們在歧城都說好了。”
“嗯。”
忘憂看向女子,女子正笑得開心,更不好拆穿卿桑。一旦尋到雪天明,他們便要分道揚鑣。卿桑不可能舍下南嵇,就如同將離無法脫離靈雀閣。有些宿命生來就已定下,除非有移山倒海之力,否則誰也改變不了結局。
“月姐姐,神女峰大嗎?”
“大,撒開腳丫,反正一口氣是跑不到盡頭,我想想,得好幾口氣呢!不過一年四季,有干不完活兒,你要是嫌累,可沒人幫你。”
“我不怕。”
“你還要幫我洗衣做飯,曬書煮茶,陪我飲酒下棋,望月觀星……”
“我愿意。”
“月姐姐家住得下嗎?”
“住得下,你要是愛寬敞,我就在殿旁再給你筑一座小殿,霞光滿天時,也將窗欞染上顏色,一定好看。”
“行,那我就給它起個名字,叫棲霞殿,如何?”
“聽你的。”
卿桑:“月姐姐家里可還缺什么?”
女子說笑道:“除了干活兒的人,其他的,好像都不缺了。”
整整一馬車東西卸在了梨州城,打算等回來再取,源霖給的包裹除了銀票和點心,就是傷藥。
見車內在聊天,車外的辛夷于是接過話茬:“我看卿桑公子久居鬧市,將來能適應峰上生活嗎?不如和月姑娘搬去忘川谷,咱們那兒人多熱鬧,而且吃穿都是現(xiàn)成的,不用干活兒也行。”
卿桑:“我才不稀罕!”
忘憂觀察著女子,似乎有一絲落寞劃過眼眸,于是順手拿過水壺,遞給女子。
“謝謝。”
女子借過水,低頭看了看地圖,懸崖峭壁,接著收了起來。
“月姐姐,我?guī)湍恪!?p> “嗯。”
卿桑拿過地圖放回了包袱。
馬蹄噠噠,車駕貼著道路,推開石壁一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