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波人群也散去了,西瓜頭男孩徹底沒有了掩護,暴露在了人群之中。
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東瞧瞧西望望,撓了撓頭,扶了扶自己的酒瓶底眼鏡,順著學校的圍墻,溜了。
夢川急忙跟上了他的腳步。
王祭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講話,只是沉默的自顧自的走著,周圍熱鬧的人群仿佛和他沒有任何的關系,事實上,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要和他搭話。
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著,離得不算太近,不過夢川也從來沒有脫離開和他大概二十米的距離。
穿過車水馬龍,距離第五中學越來越遠,人群越來越稀少,一直到王祭走上了一條馬路一旁的土路之后,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王祭明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腳步也開始活躍了起來,相比于熱鬧的人群,這種安靜的環(huán)境更適合他。
他在地上撿起一根木棍,當作劍比劃著,拍打著路旁的雜草,身上的顏色也變得鮮活了起來。
夢川依然跟在他的身后不遠處,不過王祭就好像沒看到他一樣,自顧自的走著,時間的概念在這里仿佛被吞噬掉了,天空永遠都是一片霧蒙蒙的。
夢川只得自己暗暗計算著時間,緊緊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在荒路的不遠處,出現了一片老式樓房。
這些大約都是上個世紀的樓房了,墻體外面的漆已經脫落的沒剩下多少,露出里面的水泥和鋼筋,垃圾則是被隨便堆放在樓房的一腳,樓上的幾戶人家的下水道還出了一些問題,在滴滴答答往樓下滴著水。
樓房門口,坐著一些形影單只的老人。
他們呆滯的坐在花壇邊上,長著嘴巴,睜著空洞的雙眼盯著路過的王祭和夢川,在老人的身旁,花壇里滿是枯萎凋謝的花。
對于他們的目光,王祭沒有任何的意外,他東瞧西望了兩眼后,滋溜一下,鉆進了二單元的樓棟中。
夢川趕緊跟在他后面,走了進去。
王祭走的很快,像是很急著回家的樣子,夢川進入樓棟中,只能聽到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隨后,大鐵門發(fā)出吱呀一聲呻吟,被拉開了,樓道里面再次陷入了安靜。
夢川沒有著急走,他第一腳踩入樓棟里面的時候,就感覺腳下一片濕漉漉的。
他低頭一看,地面上滿是淺紅色的積水,各色的垃圾袋漂浮在上面,在積水中,還擺放著幾塊磚頭,是給人搭著過去的。
借著幽暗的燈光,映出了墻壁上面的那些小廣告和亂七八糟的涂鴉。
涂鴉的內容千奇百怪,黑色的小人,臟話,廣告,應有盡有。在所有的最上方,有一個用紅色的粗筆寫下的一個巨大的英文單詞“trash”。
這是垃圾堆的意思。
夢川嘆了一口氣。
這不是他經歷的最骯臟的夢境,他曾經還在別人的夢里,幫助別人在垃圾堆里找東西,那個患者固執(zhí)的認為他把最重要的東西丟在垃圾堆里面了,這個想法一直持續(xù)到他們在垃圾堆里翻出來一只人的手臂。
但這個夢,絕對是他經歷的最壓抑的夢了。
聽著剛剛王祭的腳步聲,他家應該在四樓左右,夢川踩過積水坑,往樓上走著。
樓梯里只剩下他的腳步聲。
到了四樓。
四樓正對著樓梯口的那戶人家,鐵門大敞四開著。
似乎在迎接著他的到來。
夢川站在門口,觀察著四周的環(huán)境。
門口的鞋架上,擺放著四雙鞋,有兩雙是成年男性的鞋子,一雙相對干凈一些,還有一雙上面沾滿了泥巴。
另外兩雙鞋比較小,大約三十五、六碼的樣子,有一雙他見過,這是王祭剛剛穿過的鞋子。
就是這里了。
他往里面張望著。
房間里面一片漆黑,他只能看到一個散發(fā)著暗淡光芒的顯示屏幕。
遲疑了片刻,夢川緩緩地走了進去。
剛進門,劇烈的酒精氣味撲面而來。地面很堅硬,應該是水泥地。
他緩緩地走著,是不是還能聽見腳下傳來丁丁當當的聲音,水泥地上還有很多的空玻璃瓶。
幾步后,他來到了顯示屏前。
借著顯示屏的燈光,他看到了一臺電腦桌,電腦桌前還擺放著一把木制的椅子。
顯示屏上,則是打開著一款游戲。
畫面背景一片漆黑,這是一個深夜,右上角是一個明亮的工地探照燈,探照著一棟未完工的建筑工地,燈光閃爍著,給大樓增添了一些恐怖的色彩。
游戲的名字叫“get lost”,翻譯過來的意思是“迷失。”
在下面,一個大大的start鍵位亮著行紅色的光。
夢川突然一陣無語。
王祭那么著急的往家里走,就是為了玩游戲嗎?可是,現在王祭沒有坐在電腦前,他又在哪里?
哐當!
他的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夢川回頭一看,不知是誰把鐵門關上了。
一時間,房間之中只有暗淡的電腦屏幕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他甚至看不見自己的雙手。
還有不何處的玻璃瓶碰撞在一起,發(fā)出叮當聲響。
“王祭?”
夢川嘗試性的喊了一下。
沒有任何的回應,房間之中一片死寂。
電腦屏幕上,start按鈕閃爍著紅色的光芒。
夢川聳聳肩膀,拉開椅子,坐在了電腦前。
看來,游戲是非玩不可了。
他點擊了一下start。
電腦屏幕暗淡了下去,一切都陷入了絕對的漆黑,他只能感受到自己和身體下面的椅子存在,還有他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束橘黃色的燈光照射在他的后腦,映出他的影子。
夢川回頭,往光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扇排氣窗。
排氣窗的風扇轉動著,把光均勻的接個開,灑在墻壁上。
他身處的環(huán)境不在是那個破舊樓棟的滿是玻璃瓶的房間了,而是一間小小的隔間。
他輕輕用手指彈了彈墻壁,墻壁發(fā)出咚咚的輕響。
這是一層木板。
夢川起身,看了看自己坐著的椅子。
不知何時,椅子變成了一個嶄新的馬桶。
夢川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游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