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多文體當中,長篇小說雖然不及詩歌和散文那么久遠和古老,但如果把它母本的歷史也計算在內的話,那它已然非常悠久了。比如說在中國,長篇小說一向與史傳有著相當的淵源關系,在最初的閱讀與接受當中,長篇小說是被人們看作與歷史敘事一樣,當時的讀者對于紀實與虛構并沒有嚴格的界限,或者說,他們在主觀上就不是十分傾向于將這兩者進行區別。我并不是要想去仔細地梳理長篇小說的演進過程,回顧諸如此類的常識只不過是想說明,我們應該始終對長篇有一種歷史的和整體的觀念,并且,應以這樣一種歷史的和整體的觀念去看待和考量當下的長篇的創作狀況以及它發生的種種變化。如果這樣去看的話,我們不得不承認,當下的長篇的變化是不是顯得過于動蕩和劇烈,它使得當下的許多長篇敘事雖然被歸入長篇小說這一文體的種類當中,但事實上,它與長篇的傳統,與長篇在演進當中所積累而成的歷史正在產生越來越大的裂隙,和長篇傳統的歷史所構筑的整體,在性狀上的區別度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
雖然要找出亙古不變的長篇小說的普遍特質并不容易,但是我們還是不難通過一些簡單列舉的方式指證出當下的長篇小說正在失去許多極為重要的屬性,并且極大地影響了這一文體的文化功能。比如,我們的長篇小說現在很少參與到精神價值的建構當中。我們知道,在人類的價值建構當中,文學是十分重要的一份力量。某一價值的形成并不容易,它是由不自覺到自覺,由潛隱到顯豁,更重要的是它必須經由某一族群在行為當中予以踐行或者在一定范圍的人群中取得高度的認同,并且逐步成為人們的道德乃至行為規范,直至內化為人們的心理結構和情感方式。而這里面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對這些價值的指認、歸納、成形和語詞化,文學在這種價值的語言化過程中恰恰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優秀的作家不但能夠在人們尚無自覺的時候就意識到這些價值的存在,而且能夠智慧地運用語詞形式把它們固定下來,同時會通過人物的塑造、戲劇化的情節和社會場景的描繪以及心理世界的描摹,反復地對這些價值進行演繹和傳播。而且,某一種價值只有當它進入了文學的審美領域的時候,才能說明它在社會群體的心理和情感上得到了高度的認同。在文學的這一功能的發揮過程當中,長篇小說可謂居功至偉,其地位是后來居上,無出其右。
說到中國啟蒙主義的發生,我們不能忽視《紅樓夢》等一批長篇小說的作用,當我們談到近代革命的發生,我們肯定會看到走在前面的是當時的一大批長篇小說,至于五四以來的歷次思想解放也都有作為標志性的長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