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知否
“兄長身為人子,能做的都做了。作為兄長,也從未對不起我。我今日的處境,并非兄長所能掌控。你們男人總是說,要為天下百姓,江山社稷鞠躬盡瘁。所以讀書習(xí)武皆是為了齊家治國平天下。可你知道么?男性骨子里天生崇尚權(quán)力,有能力的男性可將所有人踩在腳下,可沒有能力的男性便只能朝比自己弱的女子下手。并會為自己的行為尋找諸多借口,就像女子無才便是德。他們怕的不是女子有才,而是有才能的女子并不好掌控與欺瞞。甚至?xí)c他們爭奪這天下間最大的權(quán)力。女子如此柔弱尚且有權(quán)力欲望,比女子更具攻擊性的男子就更是如此。這無關(guān)恩怨,無關(guān)立場。只在于男性天生就喜做上位者。更何況,自古成王敗寇。為君者也無法容忍臥榻之旁有他人酣睡。所以,才會有今日的情況。皇位是天下最有吸引力的東西,也是天下間最大的儈子手得勝之獎勵。”兮煌倚著桌子,看著身后的余卿時輕笑著。
余卿時看著宓兮煌,眼里流露出微微的不可置信的神采。
看著呆愣的余卿時,兮煌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她起身笑著搖了搖頭,回房去了。
落英聽著郡主的腳步聲走遠(yuǎn),從藏身的地方出來走進(jìn)了前廳。
“余大人可解了惑了?”落英笑著問
“是,公子當(dāng)真是教得好。不怪郡主要整日都纏著公子。”
“這話,對也不對。”
余卿時一臉的疑惑
“我初見郡主時,郡主待人冷漠。心里卻是很關(guān)心的。連公子都說,郡主雖不喜多言,對人的心思卻很是敏感。天性良善且善解人意。只不過你要先入得她眼才行。”
“如此說來,我現(xiàn)在也算入得郡主的眼了。”
“那時自然,否則郡主怎么會和你說這些。你也知道這些話傳出去會是什么情形。”
“姑娘放心,余某知道該怎么做。”
提醒了余卿時的落英微一點(diǎn)頭,便打算回兮煌身邊侍候。卻又聽到余卿時的聲音:“那姑娘覺得,郡主會怎么做?”
落英回頭,笑得溫婉:“余大人指什么?”
“姑娘聰慧,難道當(dāng)真不知?”
“無論陛下與云侯所謀為何,殿下都有自己的成算。我只管做好殿下吩咐的事。”
“余某只是覺得郡主似乎對什么事都無所謂。便是猜到了真相,也沒有半點(diǎn)憂慮。”
落英點(diǎn)點(diǎn)頭,抿著嘴笑了:“因?yàn)榭ぶ髡f自己天性涼薄,自私自利。所以萬事不憂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怕什么呢。路總是自己走出來的。況且郡主覺得自己比天下間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活得幸福。既如此,何必整日悲秋傷懷。春有生機(jī)勃勃的美,冬有肅殺冷冽的美。世間的事,總是有法子的。”
“怪不得公子總說郡主孩子氣重,天真稚子心思澄明。”
“這就是為什么郡主喜歡公子的原因呀,會將郡主當(dāng)作孩子一般真心疼愛,也會將郡主當(dāng)作及笄閨秀精心教導(dǎo)。更從不對郡主隱瞞這世間的丑惡與黑暗。”落英看著庭外開得燦爛的斗雪紅,想著在王府時公子整日因?yàn)榭ぶ鞯恼n業(yè)跳腳的情形。明明公子比郡主也大不了多少。卻當(dāng)真是將郡主當(dāng)作女兒在疼愛呢。
兮煌郡主并非不學(xué)無術(shù),只是不善女紅,不善作詩。即使如此,也把長公子氣得夠嗆。只因郡主不僅懶得學(xué)還時常與公子斗嘴。歪理學(xué)說從不重樣。這樣的郡主是公子親手教出來的呢。父兄,父兄。也不過如此了。
“落英,落英。今日落蕊去哪里了?怎么沒見她。”去而復(fù)返的兮煌剛剛突然覺著少了一個人。往日落英落蕊可沒有一刻不在她跟前,怎么今日就只見落英一人。
“壞了,壞了。余大人,我躲一躲。你待會就說沒見我。”
余卿時不明所以地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
余卿時話音剛落,廳里便沒了落英蹤影。兮煌步入前廳時,廳中只有余卿時一人。
“郡主。”
“落英呢?還沒回來?”
“是,尚未見到落英姑娘。”
“哦。”兮煌點(diǎn)點(diǎn)頭:“行吧,反正她待會還是要回來的。”
“是。”余卿時微嘆了口氣,還好瞞過去了。但是落英姑娘為什么要躲?剛剛不是還好好的么?余卿時百思不得其解。
沒見到人的兮煌轉(zhuǎn)身打算回去,卻想起了什么似的問了一句:“我前些日子讓你給兄長送的信你送回去沒有?”
“稟郡主,算算日子,公子應(yīng)當(dāng)接到您的信了。”
“那就好,京中沒有兄長還真是無趣。”兮煌擺了擺袖子,確實(shí)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余州晉王府
兮煌覺得自己的兄長比之皇帝也不差什么并不是因?yàn)橘饣褪清稻H自看護(hù)長大的緣故。而是因這十幾年來對自己兄長的了解。宓君雖并不贊同晉王的計(jì)劃,但他也深知,自己雖是晉王選定的繼承人,可晉王也并不會聽從自己的意見。與其他諸王不同,晉王曾是最接近皇位的人。這樣的人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比其他諸王有更強(qiáng)烈的權(quán)力欲望。因?yàn)椴钜稽c(diǎn)就能得到,所以對于皇位的執(zhí)念比其他人就更強(qiáng)烈。若是新帝如文帝一般,或許晉王還會如往日一般,鎮(zhèn)守邊城。然而新帝野心勃勃,一心想做如武帝一般的人物。因此,兩人更不會互相讓步。也因此,日后在京中的兮煌的處境會更加難堪。
自己雖無反心,可是父王有。俗語云“父債子償。”所以宓君很明白,若是晉王勝,自然是萬事大吉。可若是晉王落敗,自己是沒有什么好下場的。但是皇帝應(yīng)當(dāng)不會對弱女子動手,所以小妹的安全至少有保障。可若是小妹手中有更多的籌碼,皇帝就會更重視小妹,利益交換之下,以當(dāng)今皇帝的心性小妹也能得更好的生活。
宓君看著手中做好的桃花書簽,似乎又看到了自家小妹整日調(diào)皮搗蛋的小模樣。少女神色明媚,似春日初陽。在離院的桃花樹下巴巴地仰望,想著什么時候能吃到桃子。那小模樣可愛又可憐。要護(hù)著這樣的妹妹,堂堂的晉王公子簡直要操碎了心。小的時候怕她長不大,長大后又怕她出嫁被欺負(fù)。當(dāng)日余州多少青年才俊向晉王求娶寧安郡主,皆被宓君一一為難。說起來,寧安郡主囂張跋扈的名聲在很大的程度上是被自己兄長坑害出來的。只是她并不在意甚至還覺得頗合自己心意。只是不知小妹現(xiàn)在的情形如何。若日后知道了我的部署是否能明白我的苦心呢。宓君看著手中的書簽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