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莊的房子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泥墻,茅草搭的屋頂,有時候還會漏雨,上次下雨天時何遠看到有人端著盆子接屋子里的雨水,相比這些,陸家姐妹住的與他自己住的房子還算好點。
但是學堂總不可能就這樣滴滴答答的漏雨。
看著陸大將米和肉搬進去到屋子里后,招手讓他喊些人來準備運土。
水井邊,靈兒與陸仙仙正擼著袖子,將米一遍遍的搓洗,陸大嬸小心的把淘米水接在桶子里,儲存了起來。
淘米的陸仙仙,少了平常的古怪頑皮,更多的是認真,臉兩側的汗水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何遠正要上前查看三人準備的淘米水時,就感覺到小腿被竹笊籬拍了下。
“姐夫,你看你,那地上有一粒大米,被你踩到泥水里去了。”陸仙仙熱的臉色通紅,嗔怪的指責著他的大意。
“哎,你這妮子,還敢打你姐夫我,你以后還怕沒米吃?”何遠故作生氣。
陸嬸看著淘米水夠多了,便向何遠詢問:“公子,這淘米水可曾夠了。”
瞄了一眼面前的大木桶里裝的淘米水,估摸著也差不多,畢竟這只是將漏雨的先補了,也用不了多少,點頭道:“姑且這些,不夠再說吧,這么多米,仙仙與你幫忙蒸出來。”
“為什么是我?”
陸仙仙放下竹笊籬,指著他問到。
“為什么不能是你?我們家有下人嗎?”何遠眉間一挑,反問道。
“還是我來吧。”靈兒舔舔干裂的小嘴。
“不用,你先去喝水,喝完去學堂給泥鰍陸大他們泡茶送水,順便泡一碗加點糖給她。”
何遠拂著袖子,指了指低頭控米的陸仙仙,靈兒點點頭。
柳葉槐木,沿著房屋錯落生長.前幾日剛剛下過大雨,樹葉也有些發黃。
一些老樹挨著學堂的房基,樹根虬結裸露在外面,屋頂上散落著一些枯樹干,給學堂房子增加了一些重荷。
一株垂楊柳下,斜斜的是一塊大青石,石上擺著的是自己抄寫的三字經,陸知薇低著頭給那十幾個孩子指點著,并未被周圍和泥運土聲分神。
進入九月,但中午的天氣還是有些炎熱,莊子里的環境雖然清靜幽雅,但也叫人難以入睡。
此時,一張竹椅子就搭在槐樹底下,何遠跟老太爺似的躺在竹榻上,斑駁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人昏昏欲睡。
靈兒麻利的在木桌旁擺好大瓷碗,將滾燙的熱水灌進碗中,讓秋風散熱。
何遠端起那自己那杯茶來,那溜溜的的在水中似雀舌兒般打著轉兒的茶葉,透過彌漫的霧氣瞥了遠處的陸知薇一眼,慢條斯理的將杯子在鼻下嗅嗅,向青石旁走去。
陸知薇就著他手啜了口茶,印著他喝過的那邊咂了幾口,然后欣然笑道:“郎君此舉,妾身心中甚是感激。”
“小妮子說什么感謝的話,修好了學堂也是好事。”
何遠端著茶,招呼泥鰍陸大他們去歇息喝茶。
十幾人圍著茶桌,說著些雞毛蒜皮的話。
其中一人道:“這槐木不如砍了去罷,日后這根若在粗壯些,那基石就不穩了。”
“公子,要不我們將它砍了可以騰出來地方。”泥鰍也附和著說到。
“對了,那只小黃狗在后院拴著呢,等剩余的泥巴拿去給它在院子門口壘個狗窩棚。”
忙碌了一天,又命人將大槐樹砍掉,與泥鰍陸大相比,已經是累得夠嗆。
只恐怕那腳底下已經磨出了幾個水泡,現在只想舒服的泡個熱水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覺。
所有人在那些旁系的猜疑和震驚的眼神中,一個個去斗勝公雞一般昂頭挺胸的走了過去。
平時對他們嗤之以鼻的陸不成那些人,今天臉上帶著淡淡的羨慕與不解。
對于這些村民來說,能夠頓頓吃上白米飯和雪白的圓饅頭,就是最值得驕傲的事。
他們關心的,并且重視的不是什么驚天大地的事,而是能夠安安樂樂過日子,頓頓吃肉,就是他們關心的大事。
種田耕地的看不起養馬做生意的,吃米粥的看不起那些吃糠咽菜的,那自然扛著大米的人就可以昂首闊步的炫耀,也不為過。
靈兒正在院子里洗何遠昨天換下來的衣服,大家一身泥巴的走進來時,飯菜還未做好。
“泥鰍,陸大你們過來,那天在狼團上簽字畫押的過來。”
何遠著嗓子說道。
指了指廚房的方向,說道:“都那里,靈兒給每個人按照人口分下去,剩下的咱們留下。”
大家聞言先是一愣,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后才急忙說道:“公子,萬萬不可,我們……”
“這些東西怎么分我說了算,就這樣決定了。”說完徑直走到大水缸邊將一瓢水來了個灌頂。
大家吃過飯后,何遠把剩下的那些肉骨頭端給那只黃狗。
看到何遠,那狗只是盯著肉骨頭半天不過來,無奈之下,喊了兩聲,才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叼起其中一塊,跑到角落吃了起來。
“嘿,這崽子。”
轉過頭,看著眾人盯著他看久久不語,對于這矯情的感謝,何遠擺擺手道:“行了,感謝地話不要多說,餓了就多吃點,不累了多干點活,而且我們是一家人,不用這么客氣。”
平日里不懂事,總喜歡跟他斗嘴的陸仙仙也定定的看著他,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明。
此時陸家村的某處大樹下。
“你說那陸家姑爺是腦殼兒壞了吧,飯都吃不飽,還修房子。”
“誰說不是,懶得理他們,我陸民可不會去,餓死也不去。”
“咦,不成最近又去賭了?”
“就他讀了些書,還這么不著調調,到時真的是……”
此時何遠坐在木桶里,正在醉生夢死。
靈兒笑道:“夫人親手做了酒菜給你送來,說是你今兒沒吃好。”
陸知薇將籃子放在榻旁,氣息有些微喘。何遠見她嬌嫩的臉頰上滿是細密的汗珠,不禁說道:“我這干點活兒,倒累的你忙前忙后的辛苦,真是有勞你了”。
陸知薇暈著臉瞟了他一眼,嘴角噙著甜笑低聲道:“郎君你不必客氣,妾身應該的”。
靈兒輕輕走過來,輕聲道:“公子腳今被樹枝劃拉了,請再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二人身后,陸知薇剛剛擺好酒菜,她的一頭青絲用青帕包住,神態嫻靜地向浴桶走來。
“靈兒你也回去休息吧。”說完對著何遠微微欠身:“讓妾身伺候郎君沐浴更衣。”
說完伸手撈起方布,幫他搓洗起后背來,用帶著熱水從他后背緩緩的,霧氣濛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