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蕭月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自己答應了華夫人去幫她偷盒子，可是，這盒子的輕重蕭月心里卻并不知道。不知道這個盒子對于情歡到底有多少價值。

　　雖然情歡平日里待蕭月很是刻薄，可是至少情歡一直以來還算講道理。只要聽她的吩咐辦事，把事情辦好了，便不會輕易的找人麻煩。蕭月在二十四閣待了十幾年。這十幾年來，情歡雖然喜怒無常，可是至少也沒有折磨蕭月。蕭月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辦。這盒子自己答應了華夫人要去偷，若自己沒有去偷，那就像華夫人之前說的。她有的是千百種方法讓自己生不如死，更何況還有自己的凡人父母。

　　躺在花樓上，蕭月突然覺得自己就不該多想，越想越煩，越煩酒喝得就越多，不知不覺得一壺蘭陵笑已經下肚了。喝完了酒，蕭月才覺得自己真的想多了，不管自己如何選擇，這盒子都是必須要去偷的。可是怎么個偷法就需要自己從長計議了。而且偷完盒子自己肯定是不能再留在二十四閣了，離開二十四閣自己又能去哪。

　　蕭月想不通，感覺自己的腦子就像一團漿糊。不過幸好蕭月想好想的開，想不通就不想了。拍了拍自己的儲物袋。蕭月決定先把自己上次從南境得來的妖獸材料和長生藤先賣了。以后要走，沒錢咋辦，至少先弄點路費不是。

　　說干就干，蕭月并沒有去二十四閣的寄賣點。其實二十四閣是有專門寄賣的商店的，二十四閣門人前去寄賣或買東西都會有折扣。不過蕭月一直以來只是去二十四閣賣一些邊角料，不值錢的材料。因為二十四閣人太多，處處都是眼線。自己的那點小金庫如果讓人知道，哪還有自己的份。

　　所以蕭月趁著夜色飛身而下，七轉八轉摸到了一個烏漆嘛黑的街道。這里是北通坊，里面稀稀拉拉的立著幾家小店鋪。有賣符咒的店鋪，也有賣丹藥的，還有一些賣材料法器的。不過都是一些下等貨。很少能淘到好東西。北通坊是五方城的低階修士交易修煉的地方，此時，正直傍晚，店鋪大都關了門，只有一兩家還開著，門上掛著油燈籠在微風中閃著忽明忽暗的光。蕭月看了一眼還開著的材料店，破敗的商店大門上刻著錦繡坊三個字。這名字和這家店的風格極為不符，整個店鋪就像從破爛里撈出來的一樣。給人的感覺除了破字無法形容。店鋪連個牌子都沒有，只有木門上刻著的三個方正的楷字錦繡坊。此時，錦繡坊的店門還開著，斜倚在一邊，門上掛了一個手掌大的油燈，閃著忽明忽暗的光。里面東西全都看不清。

　　蕭月輕車熟路的側著身溜了進去。一進門便看見趴在柜臺上睡覺小黑。小黑是這家店的老板，雖然名字叫小黑，不過他人長得卻一點都不黑，反而長得很清秀。蕭月是在南境的時候認識小黑的。那時候，蕭月一個人在南境獵殺妖獸，當時蕭月還是個新手，剛邁入練氣一層的小娃娃，啥也不懂。被合歡閣的姑娘連哄帶騙的弄去了南境，蕭月一度覺得當時把自己騙去南境的姑娘是故意的，就是想讓自己死在那。不過是因為自己手滑不小心打破了姑娘的一個玉簪，所以才被騙去了南境。

　　當時蕭月一個人在南境走了三天。遇上了一個一階的巨蟒獸，這種妖獸沒什么技能，就是大。蕭月以為自己會死在巨蟒嘴巴里。可是，正巧小黑路過，救了蕭月。那時蕭月不過九歲，毛還沒長齊的小娃娃。初見小黑的時候，只覺得自己遇上了貴人，小黑猶如天神降世，把自己從巨蟒口中救了出來，感動的那叫一個痛哭流涕。

　　可是后來事實證明是自己想多了。小黑不是天神，只是一個練氣三層的小修士，當時跟他爹一起去南境獵獸，這家伙是個路癡，跟他爸走丟了。這家伙也是心大，一個人在南境晃悠了一個月硬是沒找到路，也沒遇上他爹。

　　蕭月一直覺得，小黑憑借著煉氣三層的修為在南境晃悠了一個月沒死簡直是個奇跡。

　　后來小黑碰巧遇上了蕭月，當時小黑也是一臉驚喜，一個人在南境晃了一個月總算遇到個活人。所以兩個人初初見面都是滿臉又驚又喜。

　　說來都怪小黑長得著實唬人，生的一張瓜子臉，看著極為俊俏。以前蕭月覺得面若芙蓉，唇如桃花，眼似星辰都是騙人的，可是看到小黑的第一眼，蕭月第一次知道原來話本子上說的不全是騙人的。世間竟然真有長得如此好看的人。

　　初見蕭月的時候，小黑不過十五歲的年紀，五官卻已經長開了，生的極為俊俏，哪怕當時滿臉都是灰，也掩蓋不了小黑精致的五官。

　　小黑原名是黑無止，他說是他爸給取的，是讓他好好學習，好好修煉，不要停止的意思。可是，當時蕭月正在換牙，剛好前面兩個門牙掉了，說話漏風，所以叫無止的時候總是念成“無知無知”。蕭月叫的時候不好意思，小黑聽的時候也是滿臉黑線。所以后來兩個一致同意以后蕭月就叫無止小黑。這一叫就是好幾年。

　　后來蕭月和小黑兩個人在南境相依為命又走了半個月才算走出來。出了南境以后，蕭月滿心滿眼的盼著被小黑帶回家，開始一段新生活。可是這家伙可能情商有點低，只說了聲謝謝，就溜了。

　　蕭月不得已回到了二十四閣，繼續了自己的打雜生活。再后來兩個人又遇見依舊是在南境，依舊路癡的小黑這次在南境晃悠了兩個人，遇上蕭月被帶出來的。不過彼時蕭月已經練氣二層，而小黑也已經練氣五層修為，兩個人再遇到的時候，蕭月已經不再像第一次那樣滿心期待，兩個人出了南境互相留了個地址也就沒有下文了。只是后來蕭月時不時的就會在南境撿到走丟的小黑，然后再給他送回家，兩人一來二去的也就算相交了許多年。

　　小黑家是開店的，不過蕭月從未見過他的家人，店里常年只有一個老掌柜劉叔和小黑在。蕭月后來在南境獵到的材料一般都會拿來小黑店里賣。小黑也算有良心，從來不坑她，總算能把她的材料賣出一個好價錢。

　　蕭月嫻熟的捏了捏小黑俊俏的臉，把小黑弄醒以后，蕭月便熟練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問道，“劉叔呢，咋沒在。”

　　小黑從睡夢中被弄醒以后看了一眼蕭月便又重新趴了下去，漫不經心的答道，“出門了，得過幾天回來。”

　　蕭月也不在意小黑漫不經心的態度，只是將自己的儲物袋放在桌上，把里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取出來。全都放在桌子上，再一次大力的把小黑拍醒，吼道，“歪，做不做生意了，掙不掙錢了，吃不吃飯了？！”

　　小黑滿臉黑線的看著一手掐腰，一手拍桌的蕭月，無奈的掏了掏耳朵，眨了一下狹長的雙眼，薄唇輕啟，“全靠掙你那點錢，我早就餓死了。”

　　蕭月一下子氣虛了一半，不過還是裝腔作勢的拍了一下桌子，“小心劉叔回來揍你。”

　　小黑從柜臺后面晃悠出來，坐在蕭月對面，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順手打開裝著長生藤的盒子，又瞥了一眼蕭月手臂上的傷，笑道，“喲，這次傷沒白受啊，這株長生藤倒是挺值錢的。”

　　蕭月拂袖蓋住自己手臂上的傷痕，滿不在意的說，“那你說，這次確實沒白挨。”

　　小黑給自己也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又探查了一下蕭月的靈氣，臉上掛上了笑，“四層了，不錯啊。修為進步挺快啊。”

　　蕭月臉上也難得露出了甜笑，驕傲的說，“那是，雖然比不上你，不過我的修為進步的比一般人還算快的。主要天分好。”

　　小黑調侃道，“五靈根也算天分好，那這世上豈不人人都是修仙天才了。”

　　蕭月很不滿意小黑一點面子都不給，滿不在意的說道，“趕明兒，等我修為趕上你，我非給你揍哭了。”

　　“好啊，我等著。”小黑看著蕭月張牙舞爪的樣子，滿臉都是不屑。

　　蕭月哼了一聲便坐下，將桌上的東西一個一個指過去，說道，“看一下，這些值多少錢，全給我換成靈石。”

　　小黑伸手劃過桌上的材料，桌子上放著的材料很多，不過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妖獸材料。唯一一個值錢的便是盒子里放著的長生藤，大概值個兩百下品靈石。這些東西里還夾著一些蕭月值錢存下的丹藥符箓之類的東西，小黑有點驚訝，倒不是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值多少錢，而是這些東西估計是蕭月儲物袋里全部的東西了。

　　小黑看著面前的蕭月，問道，“怎么，你這是殺了人要跑路嗎？連家底都要賣了。”

　　蕭月嘆了口氣，難得正經的對小黑說，“也沒有殺人啥的，不過跑路可能是真的。”

　　小黑眉頭輕微了蹙了一下，不過轉瞬便恢復正常，伸出自己修長的右手放在老槐木桌子上，用食指輕輕的敲打著桌面，問道，“犯了啥事？”

　　蕭月看著小黑正在敲桌子的右手，臉上掛上了笑，認識他這么多年，自己對他的小習慣還是了解的，小黑只要遇到煩心事，想不通的時候就會用右手食指敲桌子，這是他在思考的樣子。

　　蕭月感動他因為自己煩心，自己活了這么多年，能稱得上朋友的人沒有幾個，不，小黑應該是唯一一個。自己如今也不知道以后會如何，至少還有一個朋友會為自己憂心。不過蕭月也知道，這件事哪怕是跟小黑講了，他也幫不了自己。小黑如今是煉氣八層的修為，平日里和劉叔一起經營者這家小店，沒事去南境獵獵妖獸補貼家用，修煉也不算容易。

　　更何況，這次自己是要去偷東西，要是只是簡單缺錢，或許還能找小黑幫幫忙。可是這次自己是要去偷筑基期修士的東西，一個不好就是死在里面。不管怎么說也不好拉上小黑陪自己送死。

　　蕭月便換上一副笑臉，開玩笑的說道，“喲，你還真信了。我這么惜命的人，平日里謹言慎行的，那能犯什么事。不過是最近看上了一件法器，我很是喜歡，所以呢，就想買了防身用用。”

　　小黑看了一眼蕭月臉上的甜笑，不疑有他，便舒了一口氣，收起敲桌子的手，問道，“多少錢的法器？我看看能不能借你點。也犯不著把丹藥符箓這些保命的玩意都給賣了。”

　　蕭月白了一眼小黑，不過還是睜大了眼睛了，胡亂報了個數，“五百下品靈石。”

　　小黑伸出手將桌子的材料和長生藤等東西都收了起來，留下桌上了符箓和丹藥。然后取出了一個裝有五百下品靈石的儲物袋放在桌上。

　　“這些東西差不多可以賣個五百下品靈石，這些符箓丹藥你收起來吧。別下次靈氣耗光了死在南境。”

　　蕭月感動的收起符箓和丹藥，然后捧起裝著靈石的儲物袋，此時看著小黑，頓然覺得小黑的形象高大了不少，不過還是嘴硬的說道，“你別烏鴉嘴。”

　　蕭月收好靈石，又從脖子上取下了一個虎牙吊墜。紅繩拴著的兩顆小虎牙掛在下端，已經有些老舊了，不過看著小巧又可愛。這個虎牙吊墜蕭月戴了很多年，是小時候爹爹獵殺的老虎的虎牙做成的，這是蕭月唯一保留著的父母給的東西。

　　蕭月將小虎牙吊墜放進小黑手里，一臉誠懇的說道，“兄弟，我知道這些東西賣不了五百靈石，我把這個虎牙吊墜呢抵給你，以后呢，等我有錢了，你憑著這個虎牙吊墜，我肯定千百倍還你。”

　　小黑眼睛微瞇著不屑的輕笑了一聲，但是還是好好地收起了虎牙吊墜。好好地纏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笑道，“那我可等你你以后千百倍的還我。”

　　蕭月勾起嘴角，“自然說道做到。”

　　蕭月心滿意足的拿著五百靈石離開了錦繡坊。摸著自己的儲物袋，蕭月前所未有的富有，又前所未有的憂心。好不容易有錢了，可是卻還是過不上幾天好日子。不知道自己這次還能不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