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淵?
如此做想的一瞬間,那污點便擴大了一輪。
塞菲才下意識眨了一下眼,便出現了數個同樣的痕跡,并且同時化作紅色。
「危險!」
與監督者聲音同時響起的,是一瞬的直感。
塞菲只來得及側身,張口還沒出聲,便看到白布仿佛被什么活物攪動掀起。
怪異的氣味令他瞇起眼睛,余光只能看見黑色的什么東西自其下濺射而出……那體型不像是白布能掩蓋的大小——除非下面的東西已經完全轉化為了別的事物。
下一秒,在門前的艾德爾還沒做出反應,甚至還沒回身,只是抬起手要取出鑰匙,那木制的看上去還頗為堅固沉重的棕紅色大門便被破壞……甚至沒有多少響動。
準確地說,那明明像是擁有長槍硬度的黑色狀物,在接觸到門的瞬間,卻不是強硬地貫穿,更像是極具腐蝕性的液體,輕而易舉地滲透并穿過了障礙物。
但那并不是這異物唯一的攻擊行為,艾德爾也不是它唯一的攻擊對象。
拉蒂遺憾地發現,自己今天帶來的防身匕首依舊起不到什么作用。
前一秒她還在懷疑,那位幫助了自己與哥哥的人為什么叫他們到這問誰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了,卻發現,本來只是被他們掛起來的夜勤者,已經成了一具尸體。
還會動。
警覺在驟變的瞬間根本沒有發揮作用,她正拉起身邊還在神游天外的哥哥的手,便倏地覺得臉上被濺起一陣溫熱。
拉蒂在鐵腥味中低下頭,也只愣愣地感嘆了一句,今天特意換來的白襯衫也和匕首一樣失去了作用。
還圍在周邊的所有人都沒能做出反應——事實上還來得及做出動作、發出感慨的拉蒂已經領先了他們好幾步。
畢竟,在一片黑色渾濁的風暴之中,他們的肉身與思考便一同失去了形體的束縛,化作腥臭的血雨。
毫無疑問,不論白布下的是什么,那一定沒有甄別善惡的能力。
拉蒂茫然渙散的視線中,她隱隱還能分辨出幾個頭顱——又或者說曾是頭顱還帶著眼部的部分。
那碎片原本的主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在拉蒂下意識地去辨別的瞬間,在落地之前便被黑色包裹覆蓋而徹底湮滅。
就更遑論什么善惡。
她與兄長并不是有固定居所的人,像他們這樣經常在城墻之外——火種與秩序邊緣往返的人,只需一眼,便能感受到這黑色狀物令人熟悉的行為模式。
淵民。
但這不是斯卡雷特?即便是邊境之地,也該是火種之下的地域——但那些殘留的眼部中所體現的痛楚實在過于明顯……過于明顯,黑色的狀物根本不是僅僅在進行屠殺。
而是有意識地加以折磨,哪怕對象已經幾乎不可能擁有感受的能力,也要在最后的瞬間施與惡意……
比起恐懼與惡心,拉蒂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這也令她沒有注意到,為什么自己——甚至體型臃腫龐大的哥哥卻沒有受到任何侵害。
這也令她與此時身處中心的塞菲生出決然不同的判斷。
而爆發的中心,那東西已經將白布完全吃食殆盡,暴露出生出暗紅脈絡覆蓋著的地面一旁,塞菲則陷入更多的困惑。
他困惑自己竟然還有思考的時間與閑情。
說來慚愧,在如此嚴肅殘酷的時機,塞菲不禁生起一個想法。
難不成自己是什么三流作品的主角,竟然能在如此境地……毫發無傷?
是的,明明連名字不被知曉的人在周圍死成一個圈,自己卻根本沒有受傷——除非臉頰上接近擦痕也算的話?
暫時排除奇跡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塞菲很清楚自己此時的狀態。
左手包膜,右手不便,靈刻衰竭,就算動用方才想要解放的黑之書機能,起碼也需要數秒的時間。
而數秒內,他的耳邊起碼掠過了三支以上能將一個人形徹底侵蝕撕裂的觸肢一樣的東西。
第一支,他是憑借直感避過的。
第二支,也許是僥幸。
第三支,則是塞菲意識到身后有其他人時,下意識的猶豫,反倒令自己得以幸免。
接著,宛若強風浪潮的泥濘迎面而過,損毀他的大衣,在他臉頰上留下傷口。
塞菲意識到已經沒必要顧慮他人的死活了——到現在都沒有聽到任何尖叫嘶嚎,已經足夠說明其效率。
這類似淵民的東西在甄別對象?還是自己被特別區分開了?
基于什么規則?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接下來的對策?」
“如果是有意區分對象,那么這已經是宣告我束手無策的結果了……而且,沒有必要。”
白布早就片縷不存,其下乍一看是復蘇的尸體,但看上去仍然逃不過死物的范疇。
裸露的皮膚頗有焦炭的質感,倒是看不見有什么類似液體的事物附著其上,夜勤者的制服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顏色,之所以沒有腐蝕,也許是因為先一步與皮膚肉體化作了一部分……
“總覺得在哪見過類似的東西……”
尤其是那些仿佛燒紅炭塊的紋路。
“塞菲先生,看來我們都很幸運呢……不過你能稍微讓開點嗎?”
塞菲聞言抬起視線,以他的視角——順著死者的額頭、雙目、鼻梁,以極近的距離向上看去。
黑色的混合物質與紅淵類似的瘴氣纏繞中,金發的青年艾德爾瞇著雙眼,仍然沒有失去笑容。
他不緩不急地為自己的右手戴上浮現金屬色澤卻材質柔軟的手套,像是拂開霧氣一樣撇開那些黑色的物質,慢慢邁步走到塞菲身邊。
“我并不擅長戰斗……”艾德爾看了一眼塞菲,伸出右手,從懷里取出一樣東西,“但我想,塞菲先生,這次你會慶幸我不是戰斗人員?!?p> 那是一團擁有形體卻不具備完整形式的光……
“火種?”
“準確的說,是碎片。”艾德爾笑了笑,“碎片無法維持秩序,但抑制這種情況還是綽綽有余?!?p> 他一邊說,一邊反扣手掌——將火種碎片生生叩進了那名原夜勤者的腦門。
“這種情況?”
塞菲發問時看著尸體,但還沒確認那碎片是像無實體的光一樣神滲入其中,亦或是作為銳物沒入骨骼,整個異常的尸體便瞬間干癟——又或者說……像是粉塵又或是液體一樣,流進了那些覆蓋在地面上的脈絡中。
“是的,這種情況……五年前的斯卡雷特同樣遇到過?!?p> 五年前……那只能是斯卡雷特外圍,邪教徒暴動。
“你還真清楚?!?p> 艾德爾沒有轉過視線看向塞菲,只是看著地面,那里現在只有一個人形的污漬痕跡,還帶有些許凹陷。
“我不是本地人,當然要做更多預習與準備?!?p> “斯卡雷特又不是邪教聚集地……火種碎片也能是協會常備的物件?”
艾德爾啞然:“當然不是,本來別有他用——不過用在這里琳希小姐也不會怪我才對……吧?”
塞菲不再管對方撇過來的陷入自我懷疑的目光,而是環視周圍。
一言概之,便是非常干凈。
別說是什么血肉模糊的塊狀物,地面上連血跡都不存在。
若不是呆愣愣牽著兄長的女孩白襯衫上一片赤紅,簡直要讓人以為這里根本無事發生過。
“你的預習準確?五年前也是這幅模樣?”
“我想……讀書,背書,合上書,記憶會是三種狀態?!?p> 塞菲翻了個白眼。
他自然不會——也不能去考慮這些人是否因為改變、因為自己而喪命。
假設塞菲真的改變了未來,那并不意味他要去背負一個甚至數個時代的死亡與毀滅。
他也做不到。
塞菲以右手輕易扯下已經破破爛爛只是勉強掛在身上的大衣,抖了抖手看它變成碎布,帶著幾分心疼看向拉蒂。
“兩位,不妨先進來喝杯咖啡?”說著又瞇了瞇眼,“艾德爾,我們有咖啡嗎?”
見狀,女孩的兄長——豐滿的商人似乎這才回了魂:“啊,我們自己帶了咖啡!”
看來暫時不用擔心差遣艾德爾對方卻走不回來的問題了。
時間可貴,問題有增無減。
是神座做了這件事?
也許有關,但塞菲很難相信對方會采取如此委婉且接近悄無聲息的做法。
神座虛席以待,而迎接需要熱鬧非凡。
再說僅僅靠一具尸體在秩序之地撕開一道紅淵的裂口?那又真的是紅淵與淵民嗎?
塞菲又想起了那燒紅炭塊般的紋路。
他確實見過。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19-09-23/5d87e03b3c0d2.jpeg)
阿魯R
又鴿又傻……之前我是不是把章節粗綱掛開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