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則卿用筆記錄下了讓她又難過又難熬的軍訓七天。
日記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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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8月31日
今天是我報道的日子,我從來沒離開過家,心里是滿滿的不舍。可是我爸媽不知道,因為不想讓他們擔心。一路上,我都努力觀察著身邊路過的同學,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一絲慰藉,可是他們都是笑容滿面的,為什么他們離開家都不傷心呢?我開始努力著,想像他們一樣,可是眼淚卻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轉。想著怎么辦才會不紅了眼眶,怎么辦才能不濕了睫毛,怎么辦才能不讓別人發現我在哭泣,在悲傷,我想變成一束陽光,微笑著盛開著在在別人的眼里。
李則卿從一個小鎮考上了市里的一所重點高中。父母當然很開心,就像全天下的父母一樣。她剛開始也很是開心,但是就在離上學的日子越來越近的時候,她卻難過了起來,她家是在鎮上的,考上市里的高中意味著她要住在學校里,每天不能回家,她怕一個人適應不了外面的生活。
她想這一切都歸咎于自己沒有安全感,害怕新環境導致的,而這一切的根源也跟自己的家庭環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家里冷戰偏多,局部熱戰也有。人家都是爸媽之間的戰爭,而她小小年紀就要處理奶奶和媽媽之間的矛盾,無比的心累。爸爸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而她變成了夾心面包,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方受傷自己都不好過,縱然使出的是鬼谷子的縱橫捭闔之術,不過一般都是炮灰,皇帝不開金口,臣子說死都沒用。
但即使過著后宮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生活,我依然討厭開學,這是個壞習慣。重新認識同學,重新換掉交際圈,對她來說是件麻煩事。
想起《藍色生死戀》中,男主問女主的一句話:“你下輩子想做什么?”女主的回答是:“我下輩子想做棵樹。因為樹一直會在一個地方,站成永恒。”
當然啦,現在一些樹被移到另一個地方種植的現象很多,每次看到都會感慨道,唉,可憐,好端端的一棵樹,要被人“斷手斷腳”地移來移去,死不掉害得“打針喝藥”,真是特殊的高級待遇。
此外,一大堆假期作業也是開學的一大經典所在。尤其一些中學開學都喜歡來個摸底考,對大多數學生來講,這走的都是尋常路。
李則卿就這樣心不甘情不愿地進入了高中生活。
這天是高中報道的第一天,她拖著沉重的箱子,頂著炙熱的太陽,在烤焦的路面上緩緩移動著。因為怕傷心,沒讓父母跟著來。
學校還不錯,但是難過讓它忽視了一切,低著頭,不想讓人發現,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眾人的目光。
終于爬到了三樓寢室,用手背擦了擦臉,咧了咧嘴角,準備迎接陌生而熟悉的室友。
推開門,里面靜悄悄的,看到床上已支起的帳篷,估摸著室友已經來了,這時應該出去了。
李則卿的勉強的微笑瞬間無影無蹤,安靜讓她感到孤獨和些許驚慌,想著孤身一人在外,突然被觸動了某根神經,她小聲哭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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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安全感的她心里感到極度的不適,但不得不面對現實。她將東西整理好后,走出寢室樓,進入教學樓。
沿著教室走廊一路走過,她看見每個教室里面都有老師在說著什么,當她走過時,老師連同同學都對她投來奇怪的目光,她偏過頭,向前走去,刻意避開這些目光。
她抬頭看了看門上的班級號,在一間門上有著高一(3)班牌子的教室門口停下,站在門口不敢自動“越雷池半步”,垂在兩旁的雙手緊張得不知往哪放。
這一站,同學都齊刷刷地望向門口,站在里面的一個有一米八的瘦長男子邊說邊轉過臉來,李則卿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只覺得這些目光比烈日還要可怕,烤得她整個人都火辣辣的,渾身冒汗。
高個子男子投來“滅絕師太”般的口氣,又向唐僧念經般說了一大堆。而此時的李則卿窘迫不堪,看著里面一大群黑壓壓的陌生面孔,有些怯場,目光不敢正視里面的任何一個人,只是低著頭,直視地面。
老師繼續道:“你知道幾點報道嗎?”
李則卿依舊低著頭不說話。
“下次別遲到了,下去找個座位先坐吧。”所有老師慣有的一套話。
她默默走了進去,他則繼續憑借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在那邊扯七扯八。
????????
李則卿搜羅著座位,目光不敢挨到人的臉上,她一直認為自己不看別人,就不會被發現心事,殊不知這只是掩耳盜鈴之舉。
既不敢光明正大地掃視人群,又不敢謹小慎微地觀察,這無疑就像西瓜里面找芝麻,別人一眼就能做到的事情,李則卿則要走遍整個教室的過道,低著頭一個一個地找。
她心里也嘀咕著:連個座位都要找這么久,人家不會以為她是個智障吧,但是能考上這里,智商應該不差,可能生活上是個低能兒。
走了一圈,她最終找到教室后面最后一排還有兩個座位。其中一個座位上有一個高高的男生坐著,旁邊還有個座位沒有人。
李則卿慶幸還好有座位,不然站著那得多尷尬,于是她走過去準備坐下,旁邊的男生開口道:”這里有人了。”她后來知道這個男生叫方宇笙,是班里最高、且成績最差的男生。
對于李則卿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遲到出丑,還被人拒絕。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瞄旁邊,那里還有一個位置,坐了一個胖胖的男生,她走了過去,也不敢開口,猶猶豫豫地坐下,心里卻泛著嘀咕,不會也有人吧,直到坐實后,也沒見那人說什么,心里大呼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旁邊的同學遞過來一張紙,指了指紙上某處,說要簽名。李則卿只顧著難過,也不知是什么,看大家都簽了,也快速寫了個名字在上面,反正跟著大家做事情總沒錯,就算是賣身契,她也不管了。
班主任依舊喋喋不休地講著,她雙眼空洞地望著窗外,神游回家里,想著自己自己要一個人一直呆在這邊,眼淚就忍不住地向泉眼般,怎么也舀不盡眼里的淚花,就這樣像個聾啞人般地度過了一上午。
這就是李則卿高中的開始的第一天,“與眾不同”。